废料场的酸雨下得像老天爷在倒洗脚水。赤霄独臂抡着液压锤,砸在虫族机甲残骸的腰椎关节上,火星溅到乱糟糟的红胡子,燎出几缕焦臭。
“力道轻点!”霍金斯缩在改装的三轮机甲篷车里吼,“那可是‘碎星锤’III型的承重轴承!砸弯了咱爷俩得爬回基地!”
“碎个屁!”赤霄一锤子凿进合金缝隙,“这玩意儿比你裤腰带还脆!”轴承终于崩出,滚在泥浆里,露出一截锈蚀的神经管线,蓝绿色粘液滴滴答答。
霍金斯突然闭嘴。浑浊的老眼盯住管线末端——那里卡着半枚扭曲变形的金属薄片,边缘还粘着星屑结晶,刻痕模糊能辨出半个字:【凌…】。
赤霄的锤子悬在半空。酸雨打在他后颈,顺着脊椎流进机械腰封缝隙。冰冷的触感像只无形的手,突然掀开记忆的井盖——
断章一:矿星遗歌
黑岩矿星的地下三百层永远弥漫着硫磺味。十三岁的赤霄蜷在通风管裂缝里,辐射灼伤的右臂缠着脏污绷带。下面巷道传来警卫靴的砸地声。
“小老鼠又偷冷凝液?”冷笑声带着电击棍的噼啪响。
通风管震颤,赤霄攥紧偷来的冷凝液罐子。突然,通风口栅栏外垂下一条脏兮兮的布带。
“抓牢!”女孩的声音嘶哑,像漏风的手风琴。
赤霄用牙咬住布带,完好的左手抓住。布带猛地上提!他像条鱼被拽出通风口,重重摔在管道平台上。
昏暗的应急灯下,凌霜的白裙子沾满油污,左边辫子被机械绞断半截。她喘着粗气,从裙兜里掏出个手工焊的简易输液泵,管子接上冷凝罐:“注射泵…能缓解灼伤。”
赤霄盯着她缺了小指的左手——那是上个月替他被切矿机绞掉的。
“逞什么能?”他扯下缠在腰间的破布,“用这个缠。”
破布递过去时掉出半块压缩饼干。凌霜掰碎饼干,把大的塞进他嘴里:“吃。吃完帮我修个东西。”
她把锈铁盒拍在赤霄掌心。盒里是断了发条的铁皮小鸟。盒底刻着歪扭的字:【给哥的星舰生日礼】。
赤霄用牙咬开冷凝罐,把珍贵的液体倒进发条轴:“烂铁鸟还修…”
“等你开上真星舰,”凌霜拆下自己输液泵的铜线圈,“它就能在舰桥上唱歌了。” 她缺指的手捏着铜丝,刺进他肿胀的灼伤口清创:“疼就喊,这层没警卫。”
剧痛让赤霄蜷缩,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呜咽。凌霜突然哼起不成调的歌,缺指的手拍着他后背,动作笨拙得像捶矿渣。
那是他此生唯一听过的摇篮曲。
断章二:铁玫瑰诞生
五年后。源点洞穴前线。
赤霄蹲在郭仰星烧毁的残骸旁,焊枪点着断腿的合金骨。老霍金斯的图纸在风里哗啦响:“轮椅改义肢?这废铁的关节承重不够!”
“承你个头!”赤霄一脚踹开虫族碎甲,“老子的矿机支架比这破铜烂铁硬十倍!”他把图纸团成球砸在霍金斯脸上,独臂却从工具包底层抽出块暗沉金属。
——是凌霜最后遗落的战术刀残片,熔着半枚星舰铭牌【L.S】。
焊枪点着残片。火花像熔化的星星溅在他裸露的手肘上,燎出细密水泡。他没缩手。铁水在郭仰星的合金腿骨上流淌,慢慢凝固成关节轴承的加固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