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释重负,忙颠颠地自床下拖出宝箱,打开盖子,黄灿灿的金条整整齐齐排列其中。
他抬头,见黑影露出一抹笑,然后,一脚踢翻了箱子,男人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这么点,还有二十条人命要买呢,不够。”
男人大叫一声,终于承受不住,仓皇朝门口逃去。
“铮啷啷——”
黑影嗤笑一声:“脖子都套了护甲,倒是惜命。”转而一把揪住男人的发髻,抽出玉簪,插进男人眼中。
男人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知道了。”额前带着绿宝石头饰的高大男人令探子退下,起身走出屋外,他肤色雪白,赤着脚,往上是宽大的麻布灯笼裤,羊皮制成的紧身裲裆露出臂膀,肌肉隆起,其上细细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除此之外,他的脚踝、大臂、胸前都叮叮当当地挂满了配饰。
男人匆匆行至田间,一眼便找到正与一青衣文士相谈甚欢的主上。
他走过去,单膝跪下:“那个府门亭长死了,与那件事有关的燕门官员,全被烁炎呼延杀了,一个没留。”
驹连苏大笑:“是不是快到我了,真是令人期待。”
旁侧的青衣文士神色微动:“烁炎呼延?我倒是见过他。”
“哦?没想到他跑到大夏那里了,竟还见到了先生,如何?先生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青衣文士也微笑起来:“心太软,太讲道理义气,是个软弱之人。”
“那先生看我如何?”驹连苏将手指向自己。
“一统九黎和大夏之人。”文士恭敬拱手。
驹连苏再次大笑,挥了挥手,伊日毕斯向他行礼后,安静离开。
“依先生看,何时才是我将大夏一举收入囊中的最佳时机呢?”驹连苏笑意微敛,直视那文士道。
“还不够乱,窦氏,赵氏,一个逃了的大皇子,对了,还有一个,平江的贾旬章,窦家赵家不足为惧,唯有这个贾旬章不可小觑,若与那个大皇子联合一心,不好对付。”
驹连苏皱起眉头:“那倒是不好办了。”
“无妨,这次我亲自出手,大皇子王瑞的性格,呵呵,只要他们君臣离心,就成不了气候了。”
“那便拜托先生了。”
这…是哪里?
石忠桥被耳边咩咩的大叫吵醒,羊尿的腥臊味瞬时涌入鼻腔,他五官巨变。
“呕——”
“咦,你醒啦。”一张布满黑灰的脸出现在他视野上方。
石忠桥现在狼狈极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影影绰绰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碧眼?
“郝…郝兄?”又是一阵强烈的气味扑入口鼻,他转头。
“呕——”
他被人一把扛起来,远离了这个散发着不妙气味的地方。
他被放在一个谷垛旁靠着。
“姐——这个小白脸醒了!”
小白脸?
石忠桥小心地将衣袖翻面,寻到一小块干净的衣布整理了一下仪容,艰难地站了起来。
又是一张脸映入眼帘,这张脸要干净很多,细长的单眼皮,碧绿的眼珠,与郝兄一模一样。
石忠桥挺直脊背,向面前两位神似郝兄的姑娘行礼:“在下石忠桥,大夏江都人士,在下明明记得自己是一路护送燕门流民行至中洲,为何会在…”
石忠桥四处环顾,看到成排的羊圈牛圈,还有谷垛旁两个脏兮兮的小帐篷。
“请问此处是…”
“燕门。”姐姐冷冷回答。
“我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你与我们一样,是养殖牛羊,看守粮食的奴隶。”说完,这个小麦肤色的健壮姑娘背起背篓,对着妹妹嘱咐:“你带着他,把羊圈打扫干净,添上草料。”
“好的姐姐!”黑脸姑娘高举双手:“记得带红薯回来。”
姐姐露出无奈的笑,摸摸黑脸姑娘的头:“我很快回来。”
姐姐走后,黑脸姑娘递给他一把木铲,再指指羊圈外的一个小推车:“把羊屎蛋填满这个小车,再送到外面挖的那个大坑里去。”
石忠桥拿过铲子,赧然道:“可否给在下两根三尺长的麻绳。”
将宽大的衣袖用麻绳系好,他拿着木铲往最近的羊圈走去,强忍住干呕的冲动,从泥泞的地面上铲起几坨——羊屎蛋子倒进小车。
黑脸姑娘像个小尾巴一样坠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嘴就没停过。
“我叫桑桑呼延,我姐姐叫格格呼延,我们都是九黎人,你说你是大夏人?挺稀奇的,我还没见过来自大夏的奴隶…”
“这只羊叫胡子,因为它的胡子很明显,这只叫胖胖,喂草时候得和其他羊分开,它吃得快,还抢食,这只叫俊俊,特别爱干净,每天都把自己的毛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是一头美男羊…”
“你吃过红薯吗?烤红薯真好吃!又香又甜,像蜜一样,我也是最近来燕门才吃到,要是能天天吃烤红薯就好了。”
“咕噜噜。”石忠桥下意识地按住肚子,耳尖很快红了。
他应该昏睡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便已经饥肠辘辘了。
从小到大,像这样饿肚子,还是头一回。
黑脸姑娘伸脸过来:“你肚子饿啦?哦对,你好像三天没有吃饭了,要吃肉干吗,我姐姐做的,她手艺可好了!”说着自胸口的小布袋里掏出巴掌长的肉条递给她。
“…多谢。”这下石忠桥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用木桶中的清水将手洗净,接过肉条咬了一口。
看口感应是半风干的肉条,有嚼劲,咸香中带着油脂香气,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独特风味。
如果有辣椒的话…一定会更加美味。
爱辣人士小石先生遗憾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