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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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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这样广袤的沙漠下会有如此庞大而复杂的地下水系,每一处无光的洞穴都能汇入一条细小的河流,渐渐汇聚成水声哗然的地下暗河!

尚善背负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赵赋昇,一步一步在黑暗中吃力前行。汗珠一滴滴顺着脖颈落下,脚腕小腿全都浸泡在冰凉的河水中,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这里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能听见尚善粗重的呼吸声,细闻之下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样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她活脱脱是一个瞎子,尖锐的耳鸣更是让她的感官雪上加霜。她甚至察觉不出来四周有没有危险。

赵赋昇的呼吸她都听闻不出来,背上也是一片冰凉。也就是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背负着一具尸体。

尚善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她似乎看见前方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一个山洞,而洞口蹲着个什么东西。披头散发,指甲尖尖,低头啃着什么东西。

尚善实在分辨不出来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她已经疲累到了极致,只能麻木地一步步抬脚,一步步靠近。

这样的洞口几乎遍布两岸石壁,大大小小,如同蜂窝。

她想那应该是她的幻觉,这样的黑暗中她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她低下头,她想自己的目光应该没有乱飘。她一步步走过那些的洞口,连呼吸都屏住。

脚下水声哗哗,她终于走过了。

“呼。”尚善吐出一口浊气。

是幻觉。她怕黑,怕得实实在在。

然而下一刻,一声轻微的叹息在她的身侧冒了出来。

尚善身上的汗毛忽地全都竖了起来!冷汗一下子湿透了衣衫!

“……疼……好疼……”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尚善的心又一下子放了下来。

是赵赋昇醒了。

“别急,我马上就能带你出去。”尚善喘了口气,用手握住肩上的绑带,把背上的赵赋昇往上掂了掂。

“好痛!”赵赋昇嗓子都嘶哑了,翻来覆去只有疼、痛两个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我的腿一样。”

“哪只腿?”

“还能是那只腿?”

尚善笑了下,道:“还能开玩笑,看来没问题。你忍一忍,我再走快点!”

“可我真的好疼!”赵赋昇的声音听其实十分不妙,他虚弱得只剩下气声,“真的有东西在吃我的肉。”

尚善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查看他的腿,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一旦她停下就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不会的。我也站在水里,真有东西的话为什么只咬不咬我?”尚善喘了口气,手指已经被绑带勒得血液不痛发麻,“是截肢的幻痛。”

“可是!是另一只腿啊!有、有怪物咬我!”

赵赋昇耗尽所有力气叫了一声,指甲扣进尚善的肉里,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怪物……”尚善低吟。

尚善的汗珠一滴滴落下,她的心跳快得吓人,脚步一下又一下不停。

怪物!又是怪物!这里那里都是!哪里没有怪物!连人的心里、脑子里都是怪物!

可是最终尚善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颤抖着嘴唇轻声道:

“赵赋昇,别闹了。我太累了。”

从隧道外高烧未退,到大地震一同摔进隧道断手死一回儿,再到和归氏姐弟挣扎抗衡数次回溯,甚至后来和慕容胜男一同下伊甸园、躲蛇怪,再到现在背着他去找所谓的天使。她不吃不喝不睡不知道时日,她早就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此时此刻,她只是单凭意志力站在这寒冷刺骨的水中。每抬一次脚,她都能感受到韧带痛得几乎要断开。

“别闹了,我知道你截肢痛,但是别闹了。”

良久,扣住尚善肩膀的手慢慢放开。赵赋昇虚弱地道:

“好……我知道了……”

尚善收起仅存的力气继续前行。

过了很久,身后传来一声赵赋昇的笑。

他小声道:“腿不痛了。”

“尚善,和我说说话吧。尚善,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吧。就像我对我的小爱芩一样。你是要送我去找她吗?”

尚善轻轻嗯了一声。

“我和我女儿一起走。你和老任好好的。以后有时间请你们去我家作客啊。”

赵赋昇痛昏又痛醒,念念叨叨满嘴胡话。尚善断断续续地回应着,闷头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

不是金黄的光,而是略显暖白的亮光,尚善这才敢上前。越过拐弯,尚善一抬头看见了一处工工整整的阶梯,墙壁是粉白的,传来蜂蜜的香甜。

这里……这里!

她们居然误打误撞来到伊甸园的最底层!只要往上走就能获救了!

一瞬间尚善觉得自己真幸运,连见到那些畸形的侏儒也欣喜,刹那间她忽然懂得了为什么那些女士不愿意走出伊甸园了。

“赵赋昇……赵赋昇醒醒!”尚善扭过头,“我们走出来了。”

她迈上阶梯,跪倒在地。拼着最后的力气将绑带解开,几乎脱力地放下赵赋昇。

直到这一刻她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直到她看见了赵赋昇的下半身,看见了他本该保住的另一只腿。

尚善身体摇了摇,几乎坠下。她撑着阶梯,才勉强稳住。

“你……你的……”

你的腿呢?你的右腿呢?尚善问不出口。

原本截断了左腿往下滴着血水,而右腿……他的右腿没了……血肉连着丝丝缕缕的烂布,泡得发白,断口处布满了小小的尖锐牙印——他的右腿被吃没了。

尚善跪倒在地。

赵赋昇惨白着脸笑了下:“没事,我已经不痛了。”

他明明说了那么多次自己腿痛?明明说有怪物在咬他!可是她只是觉得他痛得无理取闹——原来……原来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她没事!

尚善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小腿,却摸到一片虚无。她掀开裤腿,看见了自己透明化的双腿。她能操纵自己的双腿却触摸不到,她快成为鬼魂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没有被咬。

尚善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她麻木着脸抽出腰间仅存的干净纱布和药水。她嗓音死水一般:

“你忍一忍。”

说完,两颗眼泪啪嗒落在了赵赋昇的断腿伤口处,他的大腿肌肉猛地抽搐蜷缩起,断口冒出一阵血水。

面对无法解脱的痛苦,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从来都只有忍一忍,忍一忍就结束了,忍一忍就好了。

“别哭,真的不疼了。”赵赋昇轻轻拍了拍尚善的肩膀。

好不了了。痛苦将一直存在。

尚善包扎好伤口,脱力倒在了赵赋昇身侧,两人无言只是喘息。

“赵赋昇,别睡。”

“我不会睡的……我知道我睡了就醒不过来了……你一定会带我去见我女儿对吗?”

尚善轻轻点了点头。她望着不远处干涸的金水湖,心下一片难言的苦楚。

“会的。我会带你去见她。”

视线中有什么动了一下,尚善望去,只见从河道里爬上来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芙蓉!”

芙蓉孤身一人,也是一头栽倒在阶梯前方,一时间只能听见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尚善才道:“你一个人?”

慕容胜男呢?她去了哪里?尚善心中不妙。

芙蓉眼神恍惚,声若蚊蝇:“许仙……许仙死了。”

她摊开手,手心是一片黄金鳞甲。

“许仙不是蛇。他临死告诉我了——黄金蟒的第三颗大脑来自于被融合的人脑,由此它才会觉醒精神蛊惑的能力。他告诉我他拥有人类的记忆,他时常疑惑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蛇?你知道吗?原来许仙真的是被困在蟒蛇身体的人类灵魂。”

场面一时间又陷入了一种悲寂。

赵赋昇并不知晓,他疑惑地看向尚善,尚善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莫要再提。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如此荒谬的结果,相比她更愿意相信是芙蓉受不了打击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但转念一想,这隧道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言语间,地面忽地震动了一下。对岸的深坑里逐渐冒出了泥水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追出来。

还能是什么?——那条该死的蛇怪!

尚善和芙蓉对视一眼,来不及多说。芙蓉抹了把眼泪,尚善起身重新背起赵赋昇,三人抬脚往阶梯向上爬去。

尚善抬头往上看,无数级阶梯一节一节往上,每一行阶梯都足够宽大且高度不高,没有任何一道闸门,看起来就好像是——“为了方便那蛇怪往上攀爬。”

尚善忍不住发问:“为什么?”

赵赋昇咳了两声才道:“当初修建伊甸园是我们基地提供的图纸。换而言之,基地能和侏儒怪做交易,就也能和蛇怪做交易。这河里不会无缘无故多出物资,蛇怪不过是基地喂养在伊甸园里的一条狗,这狗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噬主。一旦某一天,侏儒怪不受控制,激怒蛇怪毁灭它们也不过是顺手的事,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箭双雕罢了。”

“这侏儒怪们能让你们修了?”

“那时候它们脑子不好。”赵赋昇笑了下,“当然现在也没多好。”

尚善一时间无语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垂下了眉眼。

“我其实一直不敢问,胜男呢?”尚善问。

尚善现在似乎觉得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她好像能轻易地接受慕容胜男也死掉的消息了。

芙蓉将在暗河里和胜男吵架离去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幸好分开了,那条蛇怪一直跟着我,胜男应该没事的。她一直很厉害的。”

尚善点了点头:“厉害个鬼,傻乎乎的。”

芙蓉笑了:“诶,你知道她为什么和我一个外国人关系好吗?因为我原本的名字叫圣安娜。你快速念几遍!”

尚善默念了几遍,随后也笑了。

赵赋昇也同样笑了,道:“好蠢的理由。”

芙蓉喃喃道:“她没事就好。”

尚善似乎眼睛又花了,她抬起头好像看见了慕容胜男就站在上方的阶梯上。正欲要打招呼,眼前一花,忽然瞧见了一面鲜红的血色墙壁。

尚善:“墙上涂的是什么东西?”

芙蓉拦住尚善,自己先行去查看。尚善静候着,赵赋昇还在问这么了?然而尚善还没开口,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声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尖啸。

有人在哭嚎:“啊啊啊!不!胜男!”

尚善心一惊,赶忙抬头往上赶去。

芙蓉双手发抖从血色的墙壁中扣出了一块手表,她回过头泪流满面,悲苦难堪,一字一句道:“是……胜男……”

尚善只觉得喉咙干涩:“什么……什么叫是胜男……”

芙蓉颤巍巍地抚上了墙壁,手掌瞬间被染红,她大哭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尚善的目光又落会了血红色的墙壁上。

“什么叫……墙壁上……是胜男?”

她不敢置信,目光凝滞。看着那墙上的血色一直从伊甸园底层蔓延至看不见的顶层。

赵赋昇同样不敢置信,他挣扎着怒吼道:“这怎么会是胜男呢?这么会!”

尚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追逐着那满墙的红,背着赵赋昇一口往上爬了三层,最终跪倒在最惨烈的半截墙壁前。

这扇墙上从上倒下全都挂满了血肉,原本雪白的墙壁露出粗糙断裂的砖面,砖面缝隙间积蓄着惨白的脂肪,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血液。墙上有皮肤、有毛发、有骨渣、有碎裂的衣料,有半截断裂的鞋底……尚善以为自己能接受朋友的离世了,她太高估自己了。

尚善不能相信,她伸手去触摸墙上的血肉,指尖颤抖。下一刻她猛地收回了手,她似乎触摸倒了慕容胜男临死前的温度,烫得吓人又冰得惊人。

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芙蓉连跪带爬地来到尚善身边,哭道:

“这块手表是慕容胜男送我的十八岁礼物,在暗河里我们吵架扔了手表,她临走之前捡走了这块手表。”

手表表带已经磨烂不知所踪,金属的表盘变形扭曲,只剩下表针晃晃悠悠地挂着,早就破损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啊……为什么……”

尚善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她撑着台阶喘气,身侧是哀嚎的芙蓉,背后是愤怒挣扎的赵赋昇。她开始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不真实。为什么人死得如此轻易?到底什么是常态?这些都是正常的吗?

尚善失去最后一点力气,赵赋昇翻滚在地,开始怒吼着捶打着地面。

赵赋昇:“蛇怪!一定是那蛇怪!”

尚善再次抬头看向那面血色的墙壁,天旋地转,她倒在阶梯上几乎摔下边缘。那扇血色的墙壁一直往上、往上疯涨,布满天穹,最后充斥了她全部视线。

她在那剧烈的红色中看见:一次又一次,慕容胜男被那条蛇怪衔在嘴里,最开始的是她的脚,一定是她的脚。因为那条蛇怪残忍天真,从第一眼看见它尚善就知道了。在鞋底被磨烂之前,她的小腿会先骨折。蛇怪为了折磨她,一定会将她极其靠近、紧紧贴着墙壁,从膝盖开始,那条会蛇怪一点一点往上游动,而它嘴里咬着的慕容胜男会如同一张血红的蜡笔被涂在了墙壁上。

直到结束,她的生命被画在此地,鲜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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