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惠的太过贤惠。
两个人之间就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他过不去,她也不想过来,平白让人心里烦躁。
“这几日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忙不过来,可让人去书房寻我。”他再度开口。
温云姝仰头瞧他,白净脸庞温柔恬静,听到他这般说后站定,柔声问道:“郎君,家中可有放过烟花?”
陆启渊同她一起停下,顿了顿,黑漆漆眼眸锁住她的眼:“有。”
那双杏眸染上几分欣喜,她转身往前走着,语气也欢快一些:“那我便多多置办一些,等除夕守岁的时候放烟花。”
陆启渊跟着往前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黑眸深邃幽深。
他已经很多年放过烟花了。
但刚才对上那双眼睛时便说出了有放烟花的习惯。
对于能放烟花温云姝很开心,之前在家的时候父亲总是会买一堆,那几日都在期盼着夜晚到来,只要天黑,烟火在高空炸开绽放,绚丽多彩。
之后她每年都期许能够放一场烟花。
尤其是今年。
两人在书房门口停下,温云姝朝陆启渊行礼后转身离开,陆启渊望着她的背影瞧了会儿,推开门走进书房。
接下来几日温云姝便按照陆宅之前的规矩操办守岁事宜。
有不少人员前来送礼,光这几日便已经写了两张名单和礼品单了,温云姝坐在外间誊抄了一份,预备存起来一份,另一份交给陆启渊看他如何处理回礼问题。
春芽掀开门帘搓了搓手走过来,笑着说道:“姑娘,有熟人来送礼了。”
温云姝放下笔活动活动肩膀,问道:“是谁来了?”
“是赵氏。”春芽弯腰又往炭炉里放了几块银碳,嘴倒也没闲着,“不过是派人来的,说是家中姐儿染了风寒离不开人照顾,这才托人来送礼品的。”
“倒也难为她了。”
之前生产第二天陆启渊便差人将他们母子送了回去,后面如何处理的事情温云姝一概不知,只是偶然闲聊时听说那赵氏现在住在原府里,婢女下人不曾缺过,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
更有听说姜大人之前的门客时不时上门探望,照顾母子二人。
她听罢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本来已经忘却此事,却没想到赵氏竟然差人送了礼过来,看来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思索及此,温云姝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吩咐春芽:“去将人请到前厅,我过去看看,正好也问问孩子怎么样了。”
春芽撩开帘子差人去递话,而后折返回来帮她更外衣:“姑娘,日后要跟赵氏走动吗?”
温云姝沉吟片刻,没有作声。
与官妇来往本就是正常的事,但与什么人相处,如何深浅来往倒是应该跟陆启渊说过才是的,免得日后她若离开了,这些事反倒成了累赘才是惹人嫌。
前厅的人早就备好了茶水招待来送礼之人,可那人拂袖背手站在门口,面色淡淡。
要不是桌上摆的礼品,还真看不出是来送礼的。
听见声响,那人转过身来,见着温云姝也没有寒暄行礼,反而挺直脊梁,大有铮铮铁骨架势。
温云姝瞧他一副傲骨模样微微笑道:“公子是来帮赵氏送礼的?”
男子仰头轻嗯声:“在下高蓬,是姜大人故交,如今姜家姐儿染了风寒,嫂嫂无法出门,我来代劳送贺礼。”
温云姝拂袖坐下,示意下人看茶,听到他这么说哦了声:“那等下还要劳烦公子将回礼带回去,我还差人抓了些小儿风寒的药,等下一并带回去吧。”
“夫人好生仁爱,但也犯不着如此假惺惺,”高蓬冷笑几声,连连后退至门口,“我与姜大人一见如故,如今要不是看在你曾搭救过他夫人与孩子的份儿上,这陆府我是踏进来一步都嫌脏!”说着歪头呸了声,冬日寒冷激得人脸上的肉都在打颤。
他说到一半陆耀已经变了脸色,忙过去请示温云姝是否要将此人驱离。
温云姝轻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口,静静等他说完才放下茶杯起身走近几步,温声开口:“高公子,听你的意思应是个有骨气的人,姜大人的事不是你我能摇摆的,公子若是说完了,可以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方才骂的那样,但没想到陆家主母竟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
就像石头砸进了棉花堆里,无声无息。
高蓬脸涨的如同猪肝色,攥紧衣袖越发气愤,更是口不择言:“陆启渊就是个杀人犯,这偌大陆府就是他踩在白骨堆上建起来的,那日你救下他们母子定也是他指示的,想要让人觉得他还有点良知。”
“人在做,天在看,小心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
“陆启渊他不得好死!”
听到他的话,温云姝慢慢放下茶盏,掀眼看过去,而后勾起唇:“公子这般慷慨激昂,知道的是仇视我家主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嫉妒呢。”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神情淡漠高贵,微微抬起下巴:“高公子有鸿鹄之志是件好事,但若是一心想着辱骂他人来走什么捷径,我劝你别费力力气了。”
“还有。”
温云姝走过去,身后陆耀与下人跟在身后逼近,高蓬踉跄后退两步下了台阶,两人一高一低。
高蓬仰视她,忽觉得这一刻这个女人温柔美艳的面容下似乎比陆启渊更为冷漠。
他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我敬公子为人重情义,你却恶意辱骂我家主君,”温云姝温柔一笑,眼底冷意更甚,“人心果然隔肚皮。”
高蓬磕巴起来:“一派胡言,分明是那陆启渊行事狠辣,当朝贼臣!”
温云姝眉头轻挑,居高临下望着他:“我家主君纵有千万不是,也轮不上你来出口训斥,况且你知他为人?你怎知他所做之事皆是坏事,你亲眼所见了么?”
说罢转身走上台阶,嗓音温柔清冷:“陆管事,日后见到此人务必给我打出去!”
“日后我若是再听见你说一句诋毁我家主君的话,便日日烧香祈祷你报国无门,潦倒一生!”
陆启渊掀开马车时便听见这句。
他顿了下,弯腰下车,接过首杖掀眼朝着正门看去。
只见自己妻子穿着深蓝绸料衣裳,袄领绒毛衬得那张脸清冷明艳,似乎真是是被惹到了,少见的眉眼蹙起,神情冷漠。
这样鲜活的表情比日日低眉温顺的模样似乎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