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离开,只闻然王漫不经心地缓缓道,“安古呢。”一天了仍不见她的身影,莫不是又动力什么歪脑筋?呵,无疑又将是白费心思。
清和停顿片刻才把思路连接上,“她,她在大殿上伺候着呢。”
“让她回来,在焰冥殿里呆着,哪都不能去,省得节外生枝。”然王亮起冷冽的冰眸站了起身吩咐道。
“属下这就去。”
虽然安古已恢复女子装扮,但那张神似安公公的脸,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多事之秋,平日里挺安分,今日特意去殿上伺候,她是想搅起祸端?拿命赌!
一想到她,然王眉宇一皱,起身消失在暗影里。
微风吹起一片竹香。
“觅儿......”
“觅儿......”一声声亲昵熟悉的呼唤清晰地跃入然王的耳中,声声撕扯着他那残缺不全的内心,儿时父亲那刚毅慈爱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对着他宠溺的地笑。父亲从小带他极致苛刻,对他的每一个极限训练都毫不手软。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便是军令。而这,是他唯一一次见过父亲对他笑,而这唯一的一次便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把它当成宝,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深处。
[“觅儿,为父有话要对你说,这话对你只说一次,你得好好记住。”也邪的眼神柔和富藏着一丝深情,最后转化成一声轻叹。
“父亲,您说,孩儿一定会牢牢地记在心中,绝不敢忘!”小也觅信誓旦旦道。他不知道父亲要跟他说什么,但他一直都是相信父亲,父亲忠孝节义,正义凛然,战骨雄风如山般高大的风节一直是他的信仰。
也邪欣慰地点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细小结实的肩膀,雄厚有力大掌的温度透过外衣传到他的肌肤,“切记,莫要轻易爱上心中没有你的女子!”
小也觅思酌片刻似懂非懂,仰头看着他的父亲,问道:“父亲,什么是爱?”
“长大了你自然便会懂了。”也邪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遂而抬头望尽天边云色,眸光复杂。
“哦,可是又要如何才能知晓那女子心中没有孩儿呢......”
“这便要你自己深刻体会,勿要被假象所迷惑,心,要如明镜。”也邪回头看他笑了笑,说太多无用处,人生的道路只有他自己能掌控,他的孩儿只需记得这一句话便可,他可不想他踏上他走过的老路。
“觅儿,你要记得,人生的情感有很多,爱情最是美好,但却是最毒之药,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轻尝。身为男子应当顶天立地,为国为民,铮铮铁骨男儿,不能因为一己私情为情所困,背弃天下。你可知晓?”
面对父亲期待的目光,小也觅点了点头,“孩儿明白。那父亲爱娘亲吗?”
也邪心头一怔,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了,还是对着小也觅耐心道,“爱。”
小也觅低首喃喃道,“好想见娘亲一面呀!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子......”
也邪摸了摸他的头,叹声道,“你娘亲长得可好看了,如星般的明亮双目,看起来总像在笑。虽然......她在生下你之时便过世了,这是个遗憾,可她却把这世上最珍贵的你留给了我......”]
在然王的心深处,这是经常会出现的片段,也是他们之间最常的一次谈话。小时候经常问道娘亲时,父亲总是逃避,他知道最多关于娘亲的,便是那一句如星般的笑眼......
父亲跟他说完话之后,便离开了他前往朱启国,那一年,他才八岁。等他再见到父亲之时,只是一道皇帝追封他为保亲王的圣旨......
长大后他才明白,父亲跟他说那些话的私心,不过是怕他受到伤害。
可是父亲,为何他的心如此混乱,千丝万缕愣是整不出一条明路。自从她出现以后,他的心开始有了变化,直到最近才慢慢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心意,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做,他害怕......害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害怕连水中浮萍都只是昙花一现。
然王抬眸望天,呢喃道,“父亲,孩儿似乎,爱上了不该爱的女子......”他今日娶亲了,然而他的王妃只是两国利益的捆绑,并不是他所爱之人。
她的家人尽送在他的屠刀之下,这是两个人之间永远都无法跨过去的坎。他杀了她最重要的人,也夺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而她,要杀他复仇!
他的心很复杂,此刻的他终于可以理解那时父亲眼中那复杂的目光,那父亲的感情,是否会跟他一样?
倘若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没有交织于他生命之中......然而这世间没有如果,时光,也不可能倒流。
薄暮竹林,三俩阳光,五六酒坛,一声轻笑。是迷是雾,是茫是愁......满怀心绪奈何无处可诉,皆依托在这一坛坛酒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