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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房产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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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的一个夜晚。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把王加根从睡梦中惊醒。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睁大眼睛,被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和滚滚雷声吓得心惊肉跳。没有丝毫睡意,但他又不敢开灯。电闪雷鸣的时候使用电器比较危险——这是他在物理课上学到的常识。

通常情况下,打过雷之后就会下雨,雨下透了,雷电就会逐渐消失。可是,王加根等了好半天,也没有听到下雨的声音。

老天爷就是光打雷,不下雨。

到了下半夜,依然没有下雨,反倒刮起了大风。这风与一年前吹倒孝天县师范学校烟囱的那场风颇为相似。从小到大,由远及近,呼啸而来,如山洪暴发,似万马奔腾。

房顶噼噼叭叭地响着,也不知落在上面的是些什么东西。树枝?石块?瓦片?似乎都有可能。后来,竟然听到大礼堂房顶的机瓦被风掀落,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王加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好!教室窗户没有关。他记起了一个月前新做的玻璃窗,迅速穿衣起床,打开房门,顶着料峭春寒,冲出大礼堂宿舍,往教室方向奔去。但是,为时晚了。几乎所有教室的窗玻璃都被震碎,散落在窗台和地面上。他痛心疾首地环视了一下惨不忍睹的校园,无奈地返回宿舍。他宿舍的窗户是关着的,玻璃完好,只是那些没有粘牢的玻璃纸呼呼啦啦地响着,吹口哨一般。

他重新躺在床上,眼睛里马上就飞进灰尘,脸上粉嘟嘟的。拉开电灯,见床上、被子上、书桌上、凳子上到处都是灰尘。地面如同铺上了一层灰色地毯。雷、电、风、灰,搅得他几乎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看到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花园公社小学南北的围墙全部吹倒了。新栽的泡桐树吹断了,有的还被连根拔起。大礼堂宿舍房顶靠北的机瓦吹落了好多,檩条和椽子裸露在外面。

教师们见此情景,面面相觑,摇着头,嘘唏不已。正值清明节前夜,大家都说这是一场“鬼风”。

真是如同撞到鬼一样,王加根竟然在学校大门口看到了妈妈白素珍。母子俩出其不意地相见,情绪都不怎么好。

王加根尽量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把妈妈带到宿舍。

白素珍一边喝水,一边告诉儿子,潘家口水利枢纽工程就要竣工了,他继父所在的部队陆续撤离。老马的工作也有变动,调到了部队在保定市建的一家干休所,担任干休所所长。他们全家也从河北省迁西县搬到了保定市。

“我这次回湖北主要有三件事。”白素珍数萝卜下锅地告诉儿子,“首先去白沙铺给三货上坟。再就是把你奶奶接到保定市,让她老人家跟我们一起生活。我和你继父准备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还有一件事,就是征求你的意见,看你愿不愿意调到保定市工作。”

听过白素珍的话,王加根如同昨晚听到狂风怒号一样吃惊。

去白沙铺上坟,肯定不是白素珍此行的主要目的。三货死了快八年,从来没见她清明节回白沙铺上坟。这次自然是顺便的。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接奶奶去保定?还有加根工作的事情,去年暑假他已经明确表示不到河北省,白素珍怎么又旧事重提?

离开河北省迁西县的山沟沟,来到华北平原上的保定市,白素珍、老马和他们的一大群孩子们都很高兴。

部队干休所给他们分了三室一厅的住房,有厕所,有厨房,有暖气,有自来水,各种配套设施齐全。他们过起了城市人的生活。

提起保定市,那可是一座历史悠久、闻名遐迩的古城。

清康熙八年,这里就是直隶省省会。从那时开始的近三百年间,保定一直是河北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一九六八年,河北省省会迁至石家庄,保定才改为地区行署所在地。保定与北京、天津构成黄金三角,互成犄角之势,自古是“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的“通衢之地”。保定地理位置极其优越,素有“京畿重地”“首都南大门”之称。保定的著名人物也不胜枚举。除了耳熟能详的郦道元、祖冲之和关汉卿,还有现代著名作家、“荷花淀派”代表人物孙犁。我们熟悉的电影或文学作品《荷花淀》《红旗谱》《小兵张嘎》《敌后武工队》《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地道战》《狼牙山五壮士》《烈火金刚》《少年英雄王二小》里面的故事,都发生在这里。保定好玩儿的地方也不少:大慈阁、直隶总督署、清西陵、狼牙山、白洋淀、冀中冉庄地道战遗址、古莲花池……

刚到保定的白素珍暂时还没有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新来乍到,该有多少事情等着她去做!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孩子上学,大人上班,都得从零开始。虽说住上了楼房,面积比以前宽敞了许多,但也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鸡养不成了,菜也种不成了。仅这两项,家里每年就要减少好多收入。开支也相应增加,她必须去工作。由部队干休所出面联系,她被安排在一家小型国营企业——保定市冲剪机床厂。

白素珍干不了技术活儿,岗位是自行车看管员。厂区专门划有一片停放非机动车的场地。每天上班时,看到有职工来停放自行车,白素珍就迎上去,往自行车龙头上挂一个塑料号牌,同时把另一个号牌交给停车的职工。下班时,职工凭塑料牌对号领取自行车。

这项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还特别拴人,而且责任重大。工人们上的是倒班,停车场从早到晚都有人来停放或者领取自行车。看车人必须坚守岗位,一刻也不能离开。一辆自行车大几十块钱,名牌车还要一百多,相当于几个月的工资,弄丢了可不是好玩的。

看车人除了白素珍,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她们两个两班倒,中午换班。半天上班,半天休息,总的来讲还是比较舒服的,只是工资比在车间干活要低一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她们干不了技术活儿呢?

不上班的时候,白素珍就在家里干家务,踩缝纫机做衣服,拿针线织毛衣,缝缝补补,浆浆洗洗。忙过一阵,闲下来了,她的思绪就会飞到遥远的湖北。

她忘不了曾经受过的屈辱,记挂着她的伤心之地白沙铺和王李村。那两个地方的房产,她都是有份的啊!可现在都被仇人霸占着,想起这事她就愤愤不平,感觉特别不舒服。

她咽不下这口气。

从老马带回家的报纸上,白素珍看到国家正在“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健全社会主义法制”,于是想到了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她找到保定市法律顾问处,向律师咨询有关问题。

问到王李村房产的归属,律师答复:那栋房子目前的所有权属于她养母白氏。等到白氏去世后,根据继承法规定,白氏的配偶、子女、父母同为第一顺序继承人。由于白氏的配偶和父母早已离世,第一顺序继承人只剩下子女。而法律上所说的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素珍是白氏从一岁半扶养长大的,属于养子女,享有继承权。王厚义虽然是上门女婿,也可以看作继子,并且与白氏有扶养关系,同样享有继承权。

“农村里过继的都是小孩子,是未成年人。王厚义二十四岁才到王李村,怎么能够算继子?”白素珍表示质疑,提出不同意见,“再说,他对我养母开口就骂,举手就打,完全是在虐待老人,根本算不上扶养。他凭什么享有继承权?”

律师大度地笑笑,说,法律规定被收养人为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但司法实践中并没有特别强调这一点。只要白氏与王厚义生活在一起,就可以认定他们之间存在扶养关系。至于王厚义是不是虐待老人,必须用证据说话。没有充足的证据,法律上不认可。

听到这儿,白素珍感觉很气闷。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让法律认定王厚义没有继承权。

王厚义与胡月娥结婚后,又生了小孩,再想让他离开王李村,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要想让白氏不与王厚义一起生活,唯一的办法只有让白氏离开。但是,白氏离开王李村后能够去哪儿呢?白沙铺大货家里她不愿意呆。加根刚参加工作,也不可能把奶奶带在身边。唯一可行的做法,就是让老人家来保定。这样既能否定王厚义扶养白氏,又能尽我们的一片孝心,为老人养老送终。

想到这里,白素珍突然感到无以言状的激动和兴奋。回到家里,她马上把这一想法告诉了丈夫。

老马二话没说,表示赞成。

夫妻俩又对赡养白氏的可行性进行了论证,商量实施这一方案的具体细节和必须解决的问题,最终达成了接白氏到保定的意见。

至于调王加根到保定工作,当然是白素珍一厢情愿。她估计儿子不会答应,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只是想试探性地听听儿子的意见。

王加根果然回答,他根本不可能去河北工作。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愿意,所有的手续由我来办,不要你出一分钱。我只要你一句话,愿意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白素珍咄咄逼人地追问。

王加根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方红梅!”

王加根用沉默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算了,不说这件事。我也不逼你,你想通了再给我写信。再怎么说,保定也是中等城市,离北京、天津、石家庄那么近,工作、生活和各方面条件都比花园镇强一百倍。看看这所破烂不堪的学校,你在这儿呆着能有什么前途?”白素珍恨铁不成钢地质问。

王加根还是一句话也不讲。

白素珍只得安排另外两件事。她让加根回王李村,把白氏接到花园镇,送到孝天县二中马兴祥老师家里。她先去白沙铺,给三货上完坟之后,再到马兴祥家里接奶奶,然后坐火车回保定。

“马兴祥是我小学同学,人挺好。我待会儿带你去他家里认个门,再坐汽车去白沙铺。”白素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策划和充分准备的。

听说白素珍要带白氏去河北,王厚义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存在阴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心里反而比较高兴。白氏走了,家里能够减轻一些负担。虽说小孩没人带,但这没有关系,他可以托人写信到潜江县江汉农场,让他父亲或者母亲来王李村。反正他的亲生父母闲着也没什么事。

因此,王加根回王李村接奶奶很顺利。把奶奶送到马兴祥家里后,他就抱着一大捆映山红,回到了花园公社小学。

王加根把映山红分给住在一起的同事。逐家逐户地送,给刚刚遭遇狂风袭击的学校增添了一些喜气。送完映山红,回到宿舍,他还没来得及坐下,白大货就跟着进来了。

白大货说,素珍到白沙铺后,突然提出想见方红梅,叫加根去方湾中学把方红梅接到花园公社小学。

王加根看了看手表。这个钟点儿,已经没有南下的列车。

“干脆去邮局给方红梅打电话,让她自己明天坐车过来。”王加根记起方红梅说过,方湾卫生院有电话,如果有急事可以打电话给她爸,她爸再转达给她。

白大货认为可行,于是骑上自行车,带着外甥,风驰电掣般地赶到花园邮电局。

从花园镇打电话到方湾公社属于长途,不能直拨,必须通过人工转接。先由花园邮电局与方湾邮电局取得联系,方湾邮电局拨通方湾卫生院的电话之后,再转接到花园邮电局。

王加根把电话号码报给接线员之后,就坐在营业柜台外面的长条椅上等待。半个小时过去了,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接线员无可奈何地告诉他,方湾卫生院的电话机可能坏了。

王加根万分气馁。白大货也觉得为难。怎么办呢?两人愁眉苦脸地坐在长条木椅上,思考着对策。

“要不这样吧!你现在跟我到白沙铺。”白大货急中生智,“到白沙铺后,你骑车去方湾公社,把方红梅接到白沙铺来。反正白沙铺离方湾公社也不远,二十多里路,骑车个把钟头就到了。”

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王加根只得坐在自行车后架上,由白大货带着,沿着京广铁路线向南走,朝着白沙铺的方向骑行。

花园镇与白沙铺通汽车,他们本来可以走公路,但那样的话,就得绕道花西,路程比较远,上坡下坡多,灰尘特别大。尤其是走完襄花公路那段柏油路,进入花西地界,全部是土石公路。遇有汽车从身边驶过,带起的灰尘如同蘑菇云,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所以,白大货没有选择走宽敞的公路,而是走与铁路并行的小道。

这条小道宽的地方可以走板车,窄的地方只有尺把宽,行人交汇都要侧着身子。好在白大货骑车的技术不错,除了遇到沟沟坎坎,或者对面来了车辆要会车,都能够坚持带着王加根。当然,如果有火车从身边经过,那就另当别论。因为人行道紧贴着铁路,呼啸而过的火车会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弄不好就会把路边的行人带入轨道,酿成悲剧。只要看到火车迎面驶来,或者听到汽笛声,白大货就会提醒王加根下车。然后自己也下车,靠边儿停下,或者推着行走。

到了陆家山火车站,就可以离开铁路,走瀤河岸边的堤坝了。

堤坝修得很高,一边儿是河水和沙滩,一边是农田和村庄,风景如画。骑车跑在坝面了,浴着和煦的春风,感觉特别清爽。

因为路面较宽,王加根提出换着骑,由他来带舅舅。他怕大舅累着,当然也想过过骑车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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