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傍晚,皇帝留了两人一同用膳。
照旧是裴怀安喜欢的菜色,还备了酒。
长宁依旧不饮酒,裴怀安便也拒绝了,皇帝见此顿感无趣,便也不喝。
正吃着,皇帝突然轻笑一声。
裴怀安和长宁一愣,齐齐看向他。
皇帝笑道:“长宁,你可曾发觉,怀安越发好看了?若是个女子,只怕要胜过你去。”
长宁微微蹙眉,看了皇帝一会儿,片刻后才道:“可惜终究是男子。”
双目相对,一时沉默。
裴怀安轻咳一声,“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目送裴怀安离开,长宁回头看向皇帝,“皇兄,你……”
皇帝微笑道:“怎么?”
长宁低头,双眉微蹙,复又抬头笑道:“无事,早些休息。”
皇帝点头,笑着送长宁离开,然后笑意淡去。
他心中思绪繁杂,一时理不清,只能缓缓压下,却隐隐有什么破土而出。
……
裴怀安回到府中,齐三便迎上来,送上一盒糕点和信,说是陈妃送来的。
打开信一看,上面孤零零写着几个大字,“九成像,谢过。”
裴怀安失笑,打开尝尝,果然和记忆中的极为相似。
“姐姐回来了吗?”
“林医师已经归来,现下在药房。”
裴怀安点了点头,径直往药房去。
林絮正对着方子抓药,见裴怀安来了,便一边抓药一边讲述江浸的病情。
“可能治愈?”裴怀安不大通医术,只能挑直白的问题问。
“御医们用药一向斟酌谨慎,我改了方子,效果能好些,但也需病人配合。若能做到,多得不敢说,四十岁总是无虞。”
裴怀安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林絮冷哼一声,“你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今日中午的药没喝吧?伤还没好全便到处乱跑,可想过自己能否……罢了,随便你。”
裴怀安讨好一笑,上前帮着包药暗暗认错。
“别在这碍手碍脚,”林絮拍开她的手,“累了一天,去歇着吧。”
“姐姐不气了?”裴怀安轻笑。
林絮手上动作不停,半晌后默默嗯了一声,“晚上的药还在热着呢,去喝了吧。”
……
雍王府收到的请帖攒了厚厚几摞,裴怀安一概不理。
正好这些天过去,宫中、城中、郊外的兵马都已整顿完毕,裴怀安四处巡视,处理余下的问题。
一路上,倒是“偶遇”了不少人,大多是曾经明德太子门下的官员。
裴怀安试探过后,思量着写了名单,连同每年雍王府收到的礼单,一同送到了长宁手上。
长宁不曾说如何用这些,只道礼部重新择好了吉日,九月初三,入住长宁长公主府。
得知了这日期,裴怀安反倒觉得时间漫长起来。为了打发时间,让自己忙碌起来。
上午去公主府监工,午饭后去练武场射箭,回府后读书作画,偶尔与徐清音钻研一些古谱。
有时长宁微服出宫,便一起去京郊跑马。
这样过了几个月,裴怀安开始喜欢上这样安稳的生活,觉得若是如此一生倒也不错,连思绪都有些懒怠。
直到北境送来密信,副将以密语询问道:“将军是被皇帝软禁了吗?要不要我们带兵打过去?”
裴怀安这才意识到这样的平静落在旁人眼中无端生出许多风波来。
回信安抚后,裴怀安便进宫探望长宁。顾忌着旁人言语,她近几个月减少了入宫的次数,一个月也不过两三次。
此时正值初夏,宫中花草景致正好,长宁与裴怀安闲谈闲逛,刚巧碰见了带着平阳入宫探望太后的江浸。
平阳见了裴怀安与长宁,眼睛一亮,却好似有些怕长宁,于是只靠近了裴怀安,拉着她的衣袖,轻声道:“王叔。”
江浸蹲下身点了点平阳的鼻尖,“阿眠不可无礼,怎么能不问候姑母呢?”
平阳于是缩在裴怀安腿边,轻轻道了句,“见过姑母”。
“无妨。”长宁看向江浸,“许久没见嫂嫂,身体可好?”
江浸微微一笑,“林医师医术极好,说来还要多谢怀安。”
“还要阿透姐姐遵从医嘱才好。”裴怀安道,微微蹲下,笑着与平阳说道:“我抱抱阿眠好不好?”
平阳点了点头。
裴怀安把她抱了起来,平阳乖乖趴在她怀里,偷偷看长宁。
“阿眠似乎又长大了些。”裴怀安笑道。
江浸轻笑点头,“长高了一点,也重了一些。”
平阳撅了撅嘴,“阿眠不重。”
裴怀安忍不住笑出声来,“阿眠乖,阿眠不重。”
平阳又去看江浸,江浸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好好,阿眠不重。”
长宁突然轻咳一声,“阿眠,阿眠让姑母抱抱好不好?”
平阳看向她,又看了看江浸,然后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长宁从裴怀安怀里接过平阳,轻轻笑了下。
平阳愣了一下,看起来没那么怕长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