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头回见长宁与平阳亲近,心中有些惊讶,但面上却毫不显露,只目光在长宁和裴怀安身上打量了个来回,觉得有趣得很。
平阳习惯了长宁的怀抱,软糯糯叫了几声姑母,裴怀安看着她们眼中都是笑意,长宁倒真生出几分喜爱来。
几人在百花中欢声笑语,一时十分和谐。
偏一个太监冲了出来,扑跪到地上,满头大汗,看见江浸瞳孔微缩,急切道:“殿下,王爷,陛下急召!”
长宁闻言放下平阳,与裴怀安对视一眼。
江浸立刻牵着平阳告别。
“慌慌张张的,皇兄在何处?”长宁皱眉道。
太监擦了擦汗水,“陛下在月华殿。”
裴怀安心头一跳,转头见长宁也是一脸凝重,两人连忙前往月华殿。
一进殿中,便见皇帝一脸怒容。
裴怀安与长宁刚一上前,皇帝便道:“陈妃的孩子,没了。”
“怎会如此!”裴怀安惊呼一声,“陈妃她……”
皇帝掩面道:“御医还在里面。”
裴怀安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长宁,长宁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漫长的足够煎熬。
御医们终于出来了。
皇帝立刻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御医跪答,“禀陛下,陈妃的膳食中被人动了手脚,是以导致小产。陈妃如今已经无恙,只是经此一遭,怕是,怕是艰于子息。”
皇帝踉跄了一步,怒喝道:“查!”
徐束立即领命。
御医们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长宁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先下去吧,好生照顾陈妃。”
“是!”御医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下了。
皇帝有些无力地坐到椅子上,“我已经把月华殿的人都查得清清楚楚,但凡有点不干净的,我都换掉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究竟是谁……”
裴怀安猛然想起那封不知被谁拦住的信。
皇帝和长宁也想到了。
一时间几人心中都生出凉意。
这看似密不透风的宫墙好似百孔千疮。
一个藏在暗中的敌人静悄悄把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让人心惊。
皇帝突然道:“今日,江浸与平阳进宫了。”
“不可能。”裴怀安连忙道,“既无能力也无动机。”
长宁点了点头,“伪装至此,她做不到。”
皇帝紧紧皱着眉,“那……”
这时,徐束来回报了。
徐束带了几个人进来,恭声道:“陛下,今日有毒的那份菜,只有这五个人有机会接触。”
皇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在最后的男子身上顿住。
他抬手指向那个男人,“你,看着眼生,是什么时候到陈妃身边伺候的?”
男人慌乱地跪在地上,“小人是三月前到陈妃娘娘身边的,于小厨房为娘娘备膳,小人绝不曾下毒,请陛下明鉴!”
“三月前?”皇帝一怔。
裴怀安道:“他原在我府中,三月前得知陈妃喜欢的一道点心是他会做的,便将他送到了月华殿。”
皇帝看着裴怀安,目光轻轻颤了颤,他转头看向那五人,指了指那个男人,“他,杖杀。其余四个,拖出去严刑拷打,务必问出背后指使之人。”
裴怀安一惊,开口欲劝,长宁突然上前一步,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她的手腕。
皇帝转头看向裴怀安,“怀安。”
顿了顿,又看向长宁,“长宁。”
“与我一起,进去看看陈妃吧。”
……
陈妃闭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室内还残留着血腥气。
皇帝上前俯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阿让……”
陈妃把手抽了出来,睁开眼睛木然地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裴怀安身上,落下一滴泪来。
皇帝呼吸一滞,退开了几步,他拍了拍裴怀安的肩膀,“怀安,你,安慰安慰她。”而后便快步离开。
陈礼又抬眼看向长宁,“长公主还要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吗?”
“节哀。”长宁道,也跟着出去了。
裴怀安走到陈礼身前,蹲下与她平视。
陈礼微微抬起手,却又好似顾忌着什么,收了回去。
裴怀安握住了她的手,眼眸湿润,对着她轻轻地笑了下。
陈礼的泪水在此刻决堤。
“怀安,……”
裴怀安深吸了一口气,“没事了,陛下会查清的,会帮你报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会了。”
陈礼摇头痛哭,“今日是我的孩子,哪天会是我呢?怀安,我想离开,你能不能带我离开,去北境,去哪里都好……”
然而她们都知道,这话只是宣泄而已,只是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让人不至于发疯。
陈礼的眼泪渐渐止住了,“我又说错话了。”
裴怀安勾了勾唇角,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没关系的。”
“我本想,认命了,这一生便如此吧。可便是这样,也不肯让我如愿。”陈礼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裴怀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不觉间一滴泪砸在手背。
……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可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希望陪着她的,仍然不是我。”皇帝背对着房门,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长宁低垂着眼眸,眸中闪过一丝厌倦,“她性子活泼,比起宫中珍宝,她可能更爱拥雪关的一场大雪。”
皇帝默然。
“眼下敌暗我明,还需小心行事。”皇帝话中露出些许迟疑,“那些事,不会被查到吧?”
“绝不会。”长宁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羽林、御林两军的将领人选再确认一遍吧。”
皇帝点头,原本因这段时间朝堂之上一切顺利而略有浮躁的心又沉重起来。
不多时,裴怀安出来了,她小心地关上了门,“陈妃哭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不巧皇后正好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