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长宁长公主府设宴选驸马。
宴席在傍晚,但有心无心的青年才俊们早早往长公主府去了。
能早与长公主殿下见面,多说上几句话,总是好的。
载初一年的进士何樾就是这样想的。
载初一年的这届进士不比和正四十一年的那一届才干出众,如今眼见明年又要春闱取士,载初一年的进士们还没有几位在朝堂上夺得一席之位。
那么,能成为长宁长公主的驸马,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至少何樾是这样想的。
他自认来得及早,却还是在长公主府前看见了几辆马车。
正当何樾感叹自己慢了一步,却发现那几辆马车停在那里,迟迟未动。
何樾抱着疑惑走上前去看,只见长公主府府门大开,入眼便是一条长案,一位白衣少年坐在长案后面看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柄长剑。
何樾一时不敢上前。
奉芫看着门前不敢进府的几位官员,有些无奈。
今日来得最早的,不是别人,而是裴怀安。
她早早来了,佩剑持书,也不去见长宁长公主,只一转身,面对着府门站着,叫人搬来长案和坐榻,就这样坐在了庭中。
奉芫匆匆赶来,不待她问,裴怀安就解下长剑摆在案上,又让人取了笔墨纸砚来,就这样坐在庭中看起书来。
随后来了几位官员,一见裴怀安就在府前停下,迟迟没有进府。
奉芫眼看着府前的人越来越多了,忍不住凑上去问,“王爷,您这是何意?”
裴怀安微微一笑,“今日长公主不是设宴选驸马吗?本王为殿下迎客。”
哪有这样吓得客人不敢进府的迎客之礼?
奉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长公主既不出来见雍王,也不说要如何做,让奉芫进退两难。
何樾在府门前徘徊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一位翰林院的同僚。
这位同僚看见府中的少年也停了下来。
何樾上前去与他寒暄,说了几句后,才开口问道:“魏兄可知这少年是何人?”
魏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樾弟不知?”
他靠近了些,小声道:“这是雍王殿下。”
何樾这才明了。
他是颍州人士,载初一年登科后才留在京城,是以没见过这位手握重兵的王爷。
但他也听说过长宁长公主与这位雍王情谊匪浅。
魏参轻叹一声,可惜道:“如此这般,我便不趟这蹚浑水了。”
他摇摇头,对着何樾拱手告别。
何樾见他远去,又见府前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人进去,心知自己今日是无缘了。
但他思量着,也没有离开。
转眼过了未时,徐束从皇宫来到了长公主府。
他就站在府门前,也没进门,笑呵呵的和裴怀安打了个招呼。
裴怀安抬起头看向他,笑道:“徐公公怎么来了?”
徐束微微一笑,声音刚好让府门前的官员们都能听见,“陛下派我来和雍王殿下打听打听,这长公主府的宴席,是否热闹?”
裴怀安拿着书指了指门前的众人,“公公让陛下放心,很是热闹。”
徐束笑容微僵,沉默了起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府门前的官吏们一时进退两难,心中悔恨着自己为什么不早些离开。
这时,何樾反倒高兴起来。
他正愁没有机会在皇帝面前留下印象。
何樾上前与徐束拱手一拜,轻声道:“下官翰林院何樾,见过徐公公。”
徐束诧异道:“见过何大人。何大人这是?”
何樾微笑道,“下官来长公主府赴宴。”
徐束闻言眉毛微扬,笑道:“大人,请。”
何樾再次拱手施礼,而后迈进了长公主府。
原本的僵局,顿时被打破。
徐束对上裴怀安淡了笑意的目光,笑道:“王爷,奴才这就去回禀陛下。”
说罢,便笑着离去。
何樾走到裴怀安身前,恭敬的一拜,“见过雍王殿下。”
裴怀安抬眼看他,拿起笔来,沾了沾墨。
“你是何人?”
何樾微笑道:“无名小辈,不值一提。下官突逢急事无缘赴宴,此刻欲速往文宣坊去,于是斗胆向公主府借路。”
他话音一顿,“不知,东南角门在何处?”
裴怀安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挥手示意侍女给他带路。
“谢过雍王殿下。”何樾俯身再拜,随侍女而去。
“有意思。”裴怀安轻笑一声,“奉芫,查查他是谁。”
奉芫站在一旁一脸为难,“王爷……”
裴怀安摆手道,“舒云,那你去查。”
舒云立刻应下了。
奉芫轻叹一声,有些羡慕舒云这毫无顾忌的心态了。
有了何樾这个先例,原本在长公主府前徘徊的众人蠢蠢欲动。
裴怀安不得不将剑从剑鞘中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