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吓着你。”
他还是不愿意抬头。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他和爹爹这些人总是喜欢把她当做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一样,什么也不给她说、不予她接触。
但以为这样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涂到最后,琼脂膏几乎用完了一整瓶,她指尖轻挨着他左胸那块令人心惊的伤处。
“我记得这里,但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池连尽其实很不想去回忆,“这个……不必在意。杀一个畜牲……费了些力气罢了……”
他说得含糊不清,不过看他神情似乎不愿细说,玲珑也不再多问,只是又把剩下的琼脂膏尽数涂了上去。
“所以那日凌州城外,袁破竹确实履行承诺了是吗?”
“是……”
池连尽一颗心又悬起来,他这辈子都不想被玲珑知道,当时他是如何背着赴死的心情赶她走的。
玲珑涂完了药,又对他笑了一下,“那为何袁破竹要对外散布你死了的消息?挖人墙脚这事儿也不是那么为人不齿吧?干嘛非要你换个一个身份和名字?”
说到这里,待池连尽收拢好衣襟,再抬起眼来,神情已分外严肃。
“因为当时薛逢玉逼他改绝杀令,要求换成我的名字。所以袁破竹为了迎合薛逢玉的要求,又还想用我为他做事,才下了这番举措!”
他两手忽紧紧地握上她的双臂,迫切地想要向她袒露一切,“玲珑,秦玉就是薛逢玉。是他引来的袁破竹一党来剿杀我们!他是血刃堂的西堂主,从伐剑山庄开始他便一直想要你的性命!”
玲珑被他这番话惊地半天不能反应,秦玉为什么会和血刃堂扯上关系?他这种无武之人凭什么能做得西堂主?
“可秦玉一直对我并无恶意……”
如果他是薛逢玉,为什么到那时要改绝杀令?总不能手起刀落到半路时忽然又不想杀她了吧?
回想起秦玉最初以来对她的几番勾引,到后来三番五次想尽办法要留在她身边,难道他对降云楼生了想法?倒并无不可能……
池连尽稳了稳情绪,似乎意识到刚刚的态度有些着急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宗令,接着道:
“……玲珑,看看这个吧,上面所署的委托人,确实是秦玉的名字。我专门让南堂调查过他,原来他是薛常曾养在安阳的外室之子。其生母名为秦思绵,母死后他便流落在外,更名秦玉。后身陷暗窑被迫服侍他人四年,十一岁才被薛常寻回。这些消息在薛常生前都被死死封锁,近些日子才得以被南堂查到。袁破竹亲口告诉我,在伐剑山庄出事的前半年,他曾拿着妖刀邪眼去找他换了三件事,从中获得了西堂主的权利并下了这道绝杀令,最后在凌州才决定修改这其中的内容。”
这东西就是绝杀令?
玲珑视线聚于这卷宗令出了神。
难怪……难怪她这一路会走得如此顺畅,顺畅到还以为这道绝杀令早已经形同虚设。
原来是有人在替她负重……
“妖刀邪眼?”
玲珑听过这把刀的名字,和名剑叱霜、鬼剑琅环一样,并列于天下传说三兵。只是据说邪眼一直销声匿迹,只有薛常一直在默默找寻。
而叱霜和琅环又分别在袁破竹和谭岐手中,想不到如今这天下三兵竟然都相聚在了血刃堂中。
池连尽沉思道,“妖刀邪眼怀有剧毒,可见血封喉,化尸为水。我怀疑藺家惨案,恐怕是……”
玲珑几乎是差了一口气,她还记得藺家有个小丫鬟当日对秦玉心生爱慕,加上她那几日失而复得的簪子,和藺家抛绣球时对秦玉的态度。不论是动机还是作案的手段,此时此刻几乎都串联的起来!
池连尽又继续补充,“我还问过掌柜,他清楚记得秦玉除了与你一道,还另外私下三次出过客栈,有绝对充足的时间去布置一切。”
一次再度相遇,一次定情,一次灭口,足够藺家死绝了……
她听完这一切,当即只觉得秦玉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人面貌渐渐变得可怖起来。
只因为一点摩擦就要了藺家上下几十口人命。
如果不是池连尽在血刃堂拿到了线索和证据,她这辈子都不会去怀疑秦玉。
池连尽见她神色便知她心中确实所有动摇,随即改握住她的手,轻起蹙眉,神情透露出几分痛心。
“玲珑,我不排除他可能是因为爱上了你,才会改为对我下手。他恨我是应该的,但藺家……实在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