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先是抬着池连尽的下颌左右查看他的脸色,又以针扎在他的喉颈处随后再拔出来细看。
思考片刻后完了才向纪无念禀报道:“连尽他确实吃了温香玉,但药效还有残余,应当并未泄阳。”
纪无念当即吞了吞口水,连刘珩阳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相信池连尽和玲珑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了。
“唉……师兄啊,你脾气也太急了点,什么证据都还没有怎么能先打人呢?”
江佑鉴埋怨着他道,眼瞅着池连尽还趴在地上不停地咯血实在心疼得不行。
刘珩阳都看不下去,委婉道:“师兄,下次可以先让我来看过,再下定论也不迟的……”
纪无念憋红了脸说不出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找台阶下。
地上的池连尽却喘了几口气,气若游丝地发出了声音。
“……是……是弟子的错,没有向师父解释清楚……才害师父动怒……”
见他如此虚弱还在为纪无念说话,江佑鉴又狠狠叹了口气。
“……唉,我与刘师兄是不知连尽他到底在你手里挨过多少打,受过多少刑。你虽待他有恩,但连尽多年来也是尽心尽忠,一片赤城,半分不曾有负过降云楼。时至今日,师兄你难道就不曾对他有过半分愧疚?”
玲珑听了也不禁跟着说了一句:“爹……师兄他从来都是对您一片忠心,连拼命夺来的血刃堂都拱手送给了降云楼。他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好?”
见她爹仍然迟迟不肯出声,玲珑又接着道,“说实话,倘若他真是野心勃勃之人,难道去那血刃堂做一堂之主不比在留这里好过千倍?谁又会傻到放着一片天地不去驰骋,而回到这寄人篱下之所,任您打骂?还不是因为,师兄他始终记着您的恩情,不愿离开吗?”
玲珑这番话已是发自肺腑了,若有这堂主给她做,估计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整个携云阁又静了好一会儿,纪无念只是默默看着池连尽虚弱又痛苦的脸色无话。
忽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上前蹲下拉开池连尽的领口,入目竟是爬满胸口的黑青血丝。
“你……”
一旁的几人都震惊不已,江佑鉴连手都在抖:“你竟顶着寒毒……”
池连尽有气无力的抬头,一边说话一边口中里还在呛着血。
“……弟子……在池水里……待了一夜,所以才……”
玲珑听着已经在旁捂着嘴哭地直抽抽。
纪无念亦是怔了半晌,眉头蹙了又松,松了又蹙,内心已然无法平静。
直到他松开了池连尽的衣襟,整个人往后一坐,久久都不曾出声。
他望着面前这个弟子无话可说。
是真的无话可说。
“……是为师对不住你。”
又过了半晌,他才默默道出一句。
当他说出这话来时,连池连尽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我承认是我一直以来苛待了你……”
只见他叹着气,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
“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对你……”
“师父……”
池连尽颤抖着呼吸,埋着头一时喉中竟哽咽了起来。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弟子……无以为报……”
“你可曾怨恨为师?”
纪无念坐在地上,与池连尽四目相对。
这一天,这些话,他真的已经等待太久了。久到他都以为这是痴心妄想。
此刻他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眸中溢满柔雾,当即便对着身前人用额头叩了一首。
“……弟子……从未……”
纪无念听到这话,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站起了身来笑道:
“……好!”
随即才走向了玲珑,拉着她到一边,不愿承认般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也是在怕这么多年,他会对我心怀怨恨,日后待你不好……”
毕竟这世道人心险恶。
农夫与蛇,东郭与狼,他见得还少吗?
有人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他便不得不考虑藏在自己身边的是人是鬼。万一十数年后待他身死,留下女儿岂不任人拿捏?
也正因如此,他多年来选婿也是一直秉着心性良善才是最重要的。而正是足够良善的男子,才会将承诺和责任看得尤为重要。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看重薛沉雪。
纪无念这般说着,不由哽住咽喉对她摆了摆手便准备离去。
“……既如此,你们二人也早些挑个日子,成亲吧。”
玲珑激动地捂着嘴一边流泪一边小鸡啄米点着头。
池连尽也已经颤颤巍巍起身伏膝半跪在了地上。
“……谢师父。”
“对了。”纪无念本都想拍拍屁股走了,又回头说道,“那什么……等你修养好了,记得把你的绝学使给我看看。”
“好。”
江佑鉴和刘珩阳两人听完震惊对视一望,不知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