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喝了你的药,怎么一睡不醒?”薛蕤揪着眼前一个老郎中的衣领。
“兵爷饶命...这姑娘...她,她没病啊!昨日小人开的是安神定心的方子,吃不死人的...”老郎中吓得差点要跪下。
“那为何!”薛蕤不肯相信。
老郎中看了看躺在榻上的人:“许是,许是这姑娘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放屁!”薛蕤动了怒,将老郎中推倒在地,吩咐眼前几个丫鬟婆子:“哪里找的昏郎中,还不再去请!给我将青州城最好的郎中全都请来!她若醒不来,我拿你们是问!”
“是,督军。”丫鬟婆子们急忙搀了那老郎中,退出了门外。
那老郎中被婆子们扶着,还不忘为自己分辩:“我还没有老到昏了头,你们再请谁来也是这样啊...唉...那姑娘脉象稳健,气息平顺,绝不是有病之人呐!”
婆子们倒是听了进去:
“可这都一日一夜了,她就这么不吃不喝地躺着,到底怎么回事啊?”
“莫非是昨日跳城墙受了惊吓?常听人说,世上有离魂之症,她这样子,像不像?”
那老郎中摇着头:“她又不是被别人推下去,哪来的惊吓...这姑娘只怕是自己真不想活了。”
婆子们:“她这是要活活饿死自己?哎哟,那可是要害苦了咱们呐,早前东家还只是个干侄子,谁知一夜高升,成了四巾督军,这一日夜里,不知有多少礼物往咱这小院里送来,现在咱们也不敢走了啊...哎哟,这可怎么办!”
老郎中:“难怪,难怪。这姑娘该是也同你们一样,自知天翻地覆,走不出去了...身边人看得紧,她要寻死不易,可不就只能躺着饿死自己?她这是心存死志,任什么郎中来了也无用啊。”
婆子们都担心连累自己:“这...可如何办才好?给拿个主意?”塞了锭银子给这老郎中。
老郎中却推开银锭:“诶,万万不敢拿,事关人命,除非她自己想活。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要劝劝你们东家,想想这姑娘还有没有什么挂念,人有了挂念啊,就有了活着的念头。”
说罢,老郎中佝偻着身子,缓缓走了出去。
婆子们合计了一番,先按吩咐请来了一众郎中,结果确实各个都摇头无方,薛蕤由怒气冲天到恳求药方,态度大转时,婆子们才将老郎中的话婉转地说了出来。
薛蕤听后,低头后悔,自己竟白白浪费了几个时辰,冷静下来,倒也懂得要护好自己此时的声名,便差使婆子们替自己拿着银锭去找那老郎中道了歉,与底下的婆子们也安抚了一番。
屋内重归平静,薛蕤才对宝莲心酸苦楚道:“你竟真的要和他共死,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我如今已是西征督军,为你,以后我还可以坐得更高,迟早一日,我也能超过那封云。我薛蕤与他不同,我绝不负你,此生只立志娶你一个,你醒来吃些东西可好?”
宝莲无动于衷。
薛蕤摸了摸头,努力平心静气道:“他已经死了。你也该知道,就算不被我杀死,他也会被那些沙月人虐待而死,他杀了段立文,落在沙月人手里,他不会有好下场。我命人射穿了那马车,他定死得很快,又放了流火,让他尸身也不至于落到沙月人手里,难道这些不是你想要?你之所以要杀他,不就是因为你舍不得看他受折磨?这些我早就明白...”
宝莲眼角淌下一滴泪来。
只要她有反应,薛蕤不在乎她是为谁,趁机说道:“宝莲,你不该死,你该活着,你的路才刚开始...就像井里那棵紫薇,无光照耀,无人欣赏,它尚能挣扎求生,开出花来,你还有我,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舍得死?你该看看我怎么为你挣得光耀,我绝不让你后悔。”
宝莲鼻腔中轻轻叹出一息,本是不着痕迹,但还是被薛蕤在近旁捕捉到。
“就算不为我,也为你祖母。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祖母的下落?我,我如今是西征督军,消息会来得很快...你不是说你祖母被人向西带走了?只要你愿意起来吃东西,我答应带你向西去找!”薛蕤最后一搏。
宝莲心中早已明白,祖母只怕早已不在人世,所谓向西去找,也不过是封云给她的一个念想罢了,想到封云待她的好,想到他死前的凄惨,想到祖母不知魂归何处,又滴下一颗泪来。
“快拿汤食来!”薛蕤急忙吩咐屋外的丫鬟。
等到汤食送到嘴边,宝莲却还是紧咬牙关,又回到死寂一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