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连急救措施都没有的实验真的合规吗?!
但你已经问不出质疑的话了。在你的手放上去的一瞬间,你感觉自己的后脑被凿开了,有人从缺口往里灌水,冰凉冰凉的;细微的呢喃轻语顺着水流涌进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这些声音并不是从耳朵传进来,而是通过另一种无法描述的途径被你知晓。它们被灌进你的脑内,却不希望你能理解;汹涌的虫潮扑向理智的灯火,即便能烧死开始的几十只,可之后的几百只、几千只、几万只……好像没有尽头;你强撑着试图弄清那些话的真正含义,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就像你想要为一万只蚂蚁起名字,可你起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忘了第两千四百五十六只蚂蚁叫什么了。就算你记了备忘录,也要翻好一会。
起先你很有自信,但当你发觉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语会永无止尽地灌进你的脑子时,你开始恐慌,你想让自己停下思考,可它的力量如同湍急的河流冲刷着河底的卵石,你感觉自己脑子上的褶皱都要被磨平了。
你不能崩溃,你必须在彻底陷入癫狂前脱离。
你想控制自己的手离开宝石,停下这场荒唐的实验,可莫名开始虚弱的身体却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水流变向,席卷意识与理智,噪音和闪烁的光点汇聚成可观的龙卷风,呼啸着拔出你最后一点自我。
你嗅到了绝望的味道。
你的身体开始渗透腐烂的汁液,多余的红色水分从身上流出,这是你看见的,因为你早就在接触宝石的瞬间失去了外部体感。
红水从你的口鼻喷溅出来,然后是你的眼眶,你躺在自己的身体之上,接着思维的河流也被染上颜色,你坐在河的上游思考,最后认为那是血。
那是血……
于是你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你疼痛难忍,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咳血,视线内被染得一片血红,你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动作是把耳朵捂上,可还是有窸窸窣窣的杂音在耳边环绕。一如你刚出生时,听见的那些无法理解的陌生语言,仿佛你已经失去了理解文字的能力。
你睁大眼睛,可是眼前除了红色,什么都没有。
“……这么剧烈的生理反应还是头一次……”
你胡乱伸手摸索,抓住了什么东西,它挣开你,离开原来的位置。你再次摸索,这回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它垂直于地面,有一些突起正好供你攀附支撑。你花了些时间才站起来,扶着旁边的摆设轻声喘息。
等思维集中起来,你才发现自身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糟:你的口鼻有血流出,但口腔内没有伤口,可能是食道或者气管的问题;眼睛逐渐能看清了,但蒙上了一层血雾;耳洞里有水声,听声音朦朦胧胧的,还有幻听。
综上所述,你现在内出血比较严重,最好祈祷自己没有脑内出血。
“……这和实验报告里不一样。”
“所以实验才有必要,瞧,你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你现在可不像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你故意的。”
“绝无此事。”笔尖在纸上哗啦哗啦地滑动着,这种细微的噪音不知怎的让你心烦,“回答我几个问题,实验就结束了。振作起来,队长,你已经撑过最困难的阶段了!”
“问!”你几乎要吼出来了。
“你感觉到了什么?”
你张了张嘴,但你什么也没说。
你以为对自己经历了什么了若指掌,然而那种感觉太过离奇,就好像———
“I feel everything……”你看到了一切、听到了一切,你能知道任何你想知道的事……但这也只是种感觉,实际上你根本无法承受和理解宝石加诸于你的“一切”。
唔,你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