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莺娘将坊内原来林静姝的单间给了孔婉。
孔婉自然带了孔月一同去住。终于从大通铺换成了单独的床账,厢房紧临着前院,离后院原来住的地方有些距离。一般不招待客人,客人来了还是在前院阁楼里。
孔月、许君帮着孔婉收拾细软搬进新屋。屋子不大,十来平米,布置简单,一床一桌。一丈多长的炕床用罗布夹帐,还有帐檐,账内挂着林静姝留下的装香料的荷包和香囊,一进屋,就觉清香扑鼻。紫檀长桌上摆着黑漆描金镜奁。
许君放下了细软,坐到桌前摆弄着那镜奁:“这东西真精致呀,上次来干活都瞧见了,不敢碰,这会儿得让我仔细瞧瞧。”
孔月孔婉闻声也看到那物件。
“姐姐,这跟咱们以前在府里用的一样啊。”孔月也上前瞧看,又道:“看来莺娘也不小气呀。”
孔婉坐在床上将带着东西一一铺开收拾:“那不是莺娘的,你俩看这屋子,除了光溜溜的床和桌,其余的都是林静姝的,她没带走而已。”
那镜为铜镜,奁是个长方体的匣,匣内大小抽屉五六个,是放置梳具用的。“这要是能带回现代就好了。”许君心道。
孔月三人将屋子拾掇完毕之后,孔碗取出了包裹中的一个方帕,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蜜饯“你俩吃吧。”
接着又打开另一个,里面是熟栗子。孔月许君看到已喜不胜收。
孔婉笑着,接着打开下个,里面放的是香雪润津丹。
“你这儿宝贝可真多。”许君道。
孔婉笑道:“往后嘴馋什么便告诉我。管你俩吃饱。”
三人正说话间,莺娘身边的丫鬟来唤孔婉,说是有公子找。
孔婉立身“你俩慢慢吃,我去了。”
孔月默不作声的嚼着嘴里的蜜饯。
“月儿,这丸子吃着跟糖豆似的。还挺好吃的。”许君笑道。
哪知孔月半晌没有回话,面色难看。许君瞧见,知是因孔婉的缘故,转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道:“最近你都在温习什么?”
“《论语》”孔月看着大门外,心不在焉答道。
许君不知该如何安慰孔月,孔婉是去侍奉男人了,当妹妹的心理恐怕是千万个不愿意。只是目前谁也没能力改变现实。
“许姐姐,你先吃着,昨日丁先生讲的还有很多不明之地。我看会儿书。”孔月道。
在学业上许君着实一点儿也帮不了孔月。目前只能等待,趁着这些时间,好好磨砺磨砺。
孔月翻开了边角都磨烂的《论语注释》,这书早已背默,如今就是再加深理解,以古喻今。
近八九年的童试题目都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写了一遍。拿给了丁仪看,丁仪赞叹之余,也说明了孔月一些不足之处。背默、字迹一顶一。就是在举一反三这块,还有待学习。若说这样的试题,孔月是肯定能通过的,但是评个优良中、有两三份是评不上优等的。
许君吃罢了,看着孔月伏案的背身。悄声的烧了茶水,再默默出了屋子。
孔婉屋里有四盏油灯,晚上只要桌案左右放两盏就够看得清书上的字了。没看时辰,直到孔婉端了碗粥放在她面前,这才知道,姐姐已经回来多时了。从打扮上就看得出,出门时精装细抹,现下素面朝天。
衣服还是出门时那套,不同的是,发间多了一枚红血泊圆珠镶嵌的长金簪。孔月扫了一眼,知定是刚刚叫孔婉作陪的客人送的。孔婉也瞧见妹妹看到自己头上这簪子了。她气的一把取下,重重的半摔在桌案上。又随手扔到了奁匣里。
孔月也未细瞧那簪子。但见姐姐脸色有些不好。忙问:“姐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孔婉摇头。
“那可是来月信了?”
孔婉把粥碗往孔月跟前推了推,“别瞎猜了,我没事儿,快吃吧。”
孔月端起了碗,喝了一口,竟然嚼到了一点儿肉丝儿。以往喝的稀汤,连米星儿味都没有,手中这一碗,稠稠的大米带着一点儿肉末,简直人间美味。
一想便知,孔婉又给了厨子好处。单有这条件单独开小灶。饭罢,孔月又伏案看书,半晌回过神儿来。发现孔婉不在屋内。
自从孔婉进屋脸色就不大好,若不是身体缘故,那就是刚才的客人了。孔婉性情温顺的很,悲喜不露于面,今日如此反常。道让人有些奇怪。
往日孔婉名贵的首饰都是放到上锁的盒子里。今儿怎得直接扔到奁匣里。孔月悄悄拉开了匣盒子,取出刚才的血珀簪子。拿到油灯下细看,鹌鹑蛋般大小的红血珀,并着纹了花藤状的金簪子。这珠子放灯下,甚是通透。孔月用袖口的衣布磨了磨那珠子,又放到鼻前一闻。没有半点味道。若是血珀应是有香味的。再细看色泽娇艳欲滴,内里陈厚。哪里是什么血珀呀,是红宝石光珠!
小时候初有记忆时,爹爹曾送过娘一坠子。被娘亲抱着的时候,还经常去拽娘亲脖子上的坠子。几次被拽掉扔到地上,一旁的丫鬟小司们吓的跟魂儿丢了一般。此物名贵,是从西域传来,一颗价值百两。若说价格,乡绅富贵是出得起的,问题在于,自从与西域刀兵相见后贸易就不流通了,市面上仅有的红光珠就极为罕有了。
这东西,孔婉貌似十分厌恶。孔月联想,定是送簪子的人不好,能来这里的男子都带着恶臭,送的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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