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赵简元仲辛大婚,七斋齐聚一堂,邠州举城欢庆。赵王府正式更名为明威郡主府,鸟语花香的木兰书院初具雏形。
十月,赵简生下一女,起名“无悔”。赵简请旨,希望给女儿赐姓“赵”,赵祯欣然同意,并特许赵无悔承袭郡主封号。
离开邠州后,衙内和薛映去往岭南,开辟把岭南物产卖到开封的商路,王宽则带着小景东行,去东海沙门岛陪伴被流放的王曾,以尽孝道,并在当地与小景成婚。其时王曾已身患重病,不到一年便去世了。临终前,他给小景和赵简分别留下遗书,忏悔今生所为对她们的同族家人造成的伤害。王宽带着父亲的骨骸回老家抚州安葬,自愿守孝三年,孝期满后,又在韩奇的举荐下重回开封入朝为官。
在这期间,小景还收到父母的来信,说夏国易主之后,辽主耶律宗真果然再次亲率大军伐夏。夏军心不稳,节节败退,辽军长驱直入,攻到了贺兰山脚下,在兴庆府外烧杀抢掠,掳获大批人员钱财。渤海族趁机在后方起事,壮大势力,逼得辽军回撤,甚至偷袭了耶律宗真的大营,夺走钱财,放跑俘虏。他们还特地告诉小景,渤海军从辽军那里救了一个人,正是小景跟他们说起过的没移芝兰。元昊死后,没移芝兰被幽禁在兴庆府外一处别院,后来被辽军掳走。夜鸢夫人同情她的身世,见她无依无靠,便收她为徒,带她一同回到了大辽与高丽接壤处渤海人的聚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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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祐八年,赵祯驾崩,奉庙号仁宗,养子赵曙继位。赵曙刚登基就患病,只能请太后曹氏垂帘听政,共理国事。
同年十月,邠州已近初冬,郡主府上下忙忙碌碌,正在准备小郡主几天后的及笄礼。
郡主府后院,一名豆蔻年华的红衣少女手持半人高的弓弩站在一棵含苞待放的红梅树下。她头上盘着精致的发辫,乌黑的发丝垂在脑后自然卷曲成细碎的波浪,白如凝脂的面庞上,柳眉纤直,鼻梁挺拔,一双桃花眼水灵动人又英气十足。只见她平稳地举起弓弩对准立在百步外的草靶从容自若地一扣弩机,那箭矢就应声飞驰而出,正中靶心。
“好耶!”一个更显稚嫩的少年从一旁跑出来,眉眼笑得弯弯的,欢快地拍手说道,“阿姐,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少女放下弓弩,侧身问道:“祈川,你怎么来了?功课都做完了?”
“嘿嘿……”祈川一脸谄媚地冲她笑道,“好阿姐,你对我最好了。月姨送你这弓弩都好几天了,你就借我玩玩呗!”
“不行!”少女把弓弩往身后一收,俏皮地抬了抬眉,“爹说了,你月考没考过,什么都玩不了。”
“唉……”祈川哀号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都快憋死了!”
就在这时,元仲辛手拿一根藤条,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后院,“元祈川!你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坐不住了是吧?给我滚回去背书!”
“阿姐救我!”祈川赶紧躲到少女背后。
元仲辛挥了挥手里的藤条,“无悔,你别护着他,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这小子不可!我要不揍他,你娘回来得揍我了!”
“爹,”无悔上前一步,甜甜地一笑,“您别动气,有话好好说。虽说黄金棍下出好人,可您从来没打过我,我不也没长成坏人吗?祈川还小,应该是还没开窍,我会劝他的。”她又眼珠子一轱辘,“我也会帮你劝娘的,请她揍轻一点……”
“真是爹的好女儿。”元仲辛哭笑不得地咧了咧嘴。
祈川趁机从无悔身后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就是就是,我比阿姐小两岁呢。你看我现在还比她矮一个头!”
“你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有出息多了!”元仲辛气得直瞪眼,又不禁叹一口气,“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们姐弟俩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祈川嘟着嘴狡辩道:“阿姐能去木兰书院,我却只能去普通私塾,能比吗?”
元仲辛一跺脚,“少找借口,你去的私塾可是有全邠州最好的先生!”
无悔把祈川拉到身前,神色严肃了几分,说道:“祈川,你知道木兰书院和普通私塾真正的差别在哪里吗?在木兰书院,我们这些女孩从小就被教导,如果不好好读书习武,以后就只能嫁人,被困在深闺一辈子,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而我们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在整个大宋,也只有少数女子才有。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异常珍惜,丝毫不敢懈怠。而对于你们男孩子来说,读书考功名这种事天经地义,生来就唾手可得,或许正因为这样,反而就不容易被你们放在心上了。”
祈川听完,面露愧色地低下头,“我还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跟你和娘亲一样,也都能像男子那样读书求学建功立业,原来不是这样啊……”
无悔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说的能成为现实。”
“你们一家人挺热闹啊。”一旁传来浑厚的中年男声,几人循声望去,却见王宽出现在了庭院小径上,身边跟着笑得和蔼可亲的裴景。
“王伯!景姨!”无悔开心地喊着,赶紧迎了过去。
祈川跟在后面,有些心虚地一脸陪笑,“王伯好,景姨好!”每次王宽来,元仲辛都要让他帮着考两个孩子的功课,这是祈川最头疼的事情之一。
元仲辛立刻把藤条扔到地上,清了清嗓子走过去,一扫刚才做家长的架子,斜眼打趣道:“王大官人,听说你刚高升为参知政事,又逢新官家登基,居然还有空屈尊来我这偏远的邠州,实在是令小人受宠若惊啊!”
“元仲辛,你这张嘴真是一点都没变。”王宽笑了笑,又看向无悔和祈川,“两个孩子倒是变化挺大,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特别是无悔,越长越像……你母亲了。”
元仲辛轻咳一声,他怎会听不出王宽话中有话?无悔天生卷发,这些年眉眼长开之后更是越发像她亲爹,好在元仲辛自己也头发微卷,这才没有引起人怀疑。
“无悔,这是送你的及笄贺礼。”裴景把手里挽着的一个大包裹交到无悔的手上,“你王伯特地给你挑了几本珍籍。”接着,她把手指放到嘴边,吹起一声口哨,一只海东青就从空中盘旋而下,停在了她的手臂上。
“这是景姨给你的礼物。”她把手伸向无悔,一个眼神,那只海东青就乖乖地跳到了无悔抬起的胳膊上。
“哇!太帅了!谢谢景姨!”无悔兴奋地叫起来,惊奇地打量着这只同样用好奇的小眼睛盯着她的鸟儿。对海东青来说,这一只的体型偏小,翅膀上还有许多灰色的杂毛。
“它只有八个月大。”裴景笑眯眯地说道,“我会教你怎么驯它。以后,它就是你的伙伴了。”她再做了一个手势,那只海东青就飞回到空中,自己觅食去了。
无悔又连连道谢,拉起裴景的手,请他们去前厅喝茶。
王宽跟随其后,对元仲辛道:“这次来邠州,除了参加无悔的及笄礼,我还有一件要紧的正事——赵简呢?”
元仲辛答道:“今天木兰书院休沐,赵简在书院跟那些先生们筹备课程,应该快回来了。”
等赵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无悔已经带着祈川下去做功课了。屋里只剩下七斋的四位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