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没想过自己吗?”宝引秀和眼眶有些发红,“现在凉州百姓也恨上了你。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从来不在乎名声啊。”
“我替没藏兄妹背骂名,他们才会放心地把我当成听话的好奴才。”米禽牧北悠悠地说道。
“那关于你蛊惑太子谋逆叛国的那些传言,一定也是假的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宝引秀和的问题似乎停不下来。
“这些事说来话长,就让宝引将军慢慢跟你解释吧。”米禽牧北平静地答道,“不过有件事可以告诉你:细封月没有死,宋人不会杀她。她现在,指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细封将军还活着?”宝引秀和顿时欣喜万分,转头又思索道,“那些宋人……尤其是那个大宋郡主,也是在跟你演戏?她没有杀你?那你们之间……”
“你的问题太多了。”米禽牧北斜睇她一眼,“看看山鸮,被你刺了一刀还在这儿硬撑着,先让他进屋疗伤吧。”
“哎呀,我怎么忘了?”宝引秀和抢着上前扶住山鸮,看着他被血染红的右肩,面带愧色道,“我下手太重,对不起啊。”
她紧紧搀扶着山鸮的左臂,话音也变得异乎寻常地温柔。山鸮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抿了抿嘴道:“没事。你不知情,不怪你。”
“嗯,还是要怪米禽将军,谁让他把我蒙在鼓里。”宝引秀和小声嘀咕。
山鸮不禁莞尔,低声附和道:“你说得对。我养伤的钱,全都得他出。”
“嘻嘻。”宝引秀和被逗得笑起来,心里也不再那么过意不去。
二人搀扶着推门进了堂屋,米禽牧北跟在后面,隐隐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得轻哼一声。这个山鸮,什么时候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进屋后,宝引秀和把山鸮扶到一旁的矮塌上处理伤口,米禽牧北则跟另外两人坐到方桌前,说道:“宝引将军,斯督伽罗,我们该商量正事儿了。”
“米禽将军,”斯督伽罗却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跟大宋郡主,当真并非传言的那样?”
“这跟凉州的事有关系吗?”米禽牧北冷冷看他一眼。
“我只是……只是好奇,当初你们在祁连山脚下那般恩爱,难道……都只是演戏吗?”斯督伽罗脸上难掩惋惜之色。
米禽牧北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就好。”
“欸,我懂了。”斯督伽罗愣愣地点头笑道。
“现在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米禽牧北又变得神情严肃。
斯督伽罗也收起笑意答道:“宝引将军出城那日,我就按照计划,带着兄弟们向没藏讹庞投诚。正如你所料,他自然是不愿信任我,可我给了毛庞米勒不少好处,让他替我们说话,说我们只是审时度势,知道宝引未央大势已去,所以弃暗投明。没藏讹庞倒也听进去了。反正等他离开凉州,我们便会成为毛庞米勒最倚重的队伍。”
“很好。”米禽牧北点点头,“不过光靠贿赂毛庞米勒还不够,你们还得为他立功。听宝引将军说你们本来有剿灭城外驿道上劫匪的计划,最近已经掌握了他们老巢的信息。你要是办成了这件事,定能取得毛庞米勒的信任。”
“剿劫匪?毛庞米勒会有那个心?”斯督伽罗有些不以为然。
米禽牧北胸有成竹地笑道:“不出三日,他一定会下令剿匪。”
斯督伽罗睁大了眼,“米禽将军还能未卜先知?”
米禽牧北笑而不语。
宝引未央在一旁感慨道:“米禽将军布局周密,凉州能有你来掌控大局,老夫甚是欣慰。本来老夫还在担心,自己年事已高,一旦哪天变得有心无力,控制不了局面,凉州定会再次落入没藏兄妹之手。如今得知米禽将军的计划,没藏倒台指日可待,老夫终于可以安心放手了。”
“先别急着放手啊,宝引将军。”米禽牧北却说道,“虽然没藏迟早覆灭,可时机尚未成熟,我们或许还要等上十年甚至更久。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仍需想办法保护凉州百姓。斯督伽罗在明处,很多事不便下手,我们还需要一条暗线与他配合。”说完,他站起来,向宝引未央躬身道,“所以我决定,竹间阁在凉州开设分堂,由宝引将军您来担任堂主。凉州又名武威,这个分堂就叫武威堂吧。”
宝引未央也赶紧起身拜道:“如此重托,老夫岂能推辞?为了凉州和夏国的大业,老夫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我们又当如何在暗中行事?”
“探查情报,暗中救济百姓,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劫富济贫。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米禽牧北转头看向山鸮,“山鸮,咱们竹间阁做过杀人的活吗?”
山鸮的伤口刚上完药,宝引秀和正在给他包扎。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竹间阁也没专门的杀手啊。”
“现在不就有了吗?”米禽牧北走过去,看着宝引秀和道。
宝引秀和捆着布条的手一抖,“我?”
米禽牧北双手抱臂,歪着头道:“我发现,你跟踪和暗杀的技能都很卓越,是个人才啊。要不,从现在起,竹间阁培养杀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毕竟你伤了我们最重要的管事,总得做点补偿吧?”
“你看……”宝引秀和指着他对山鸮道,“他不给你出药钱,还得我做苦力来赔!”
“我看挺好。”山鸮憨憨地笑道,“我亲自当试金石为竹间阁招得良将,这刀挨得值!”
宝引秀和佯嗔地白他一眼,“你这人还真是根墙头草。”
米禽牧北忍住窃笑,一脸认真地说道:“宝引将军现在是武威堂堂主了,你难道不想陪他继续守护凉州?”
“要我做杀手可以,”宝引秀和坐在榻上昂首挺胸,“不过我绝不会滥杀无辜。你究竟想要杀谁?”
“杀那些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恶人。”米禽牧北目光一沉,“除了毛庞米勒这个傀儡,谁敢在凉州作乱,你们皆可杀之。”
宝引秀和看向爷爷,见他冲自己默默点头。她心里虽还有不少疑问,甚至还不完全清楚“竹间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米禽牧北的长远布局又是如何,但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和爷爷将要做的事是正确的。
她郑重地站起身,折手拜道:“既如此,属下领命。”
“太好了。”见宝引秀和终于同意担此重任,山鸮忍不住欣喜万分。
米禽牧北满意地点点头,也露出欣然的笑容。他又看了看宝引未央和斯督伽罗,道:“我估计明日就得启程回京,凉州就拜托给诸位了。”
“这么快就要走?”宝引秀和有些诧异。
“还不都是因为你。”米禽牧北瞥她一眼,“你从牢里逃出来,肯定是要来扒我的皮啊,我还不得赶紧跑路?”
“哟,原来梁怀宁这么色厉内荏啊。”宝引秀和不禁调侃。
“这不是被宝引女侠吓破胆了嘛。”米禽牧北也戏答道,又走到山鸮跟前,替他把外袍搭在肩上,“没办法,就只能辛苦你,在凉州多留些日子,帮他们把武威堂建起来,也顺便把伤养好。”
“放心吧,阁主。”山鸮抬起头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放心吧阁主!”宝引秀和也凑过来,学舌一样地说道,“属下定会照顾好山鸮,把他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米禽牧北颇有意味地一斜眼,“说好了要还,可不许赖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