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去南方,好不好?那里已经被割让给外国,没有人会搜捕我们。到时,你从巴贝多港坐船出发,绕过四分之一个大陆,就可以回到平原城的柴克镇。”伊维特说。
“那你呢?”爱丝特问。
伊维特笑了笑:“我想去看一看博福特家族的塞利西亚城堡。”
“看到了之后呢?”爱丝特靠得很近,“和我一起回平原城吧。”
因为突然离开了姐姐,于是对和姐姐年纪相仿的伊维特产生了一种依赖。爱丝特希望能一直和伊维特在一起。
“好。”伊维特答应了。
爱丝特很兴奋,似乎把长途跋涉当成了某种骑士的冒险故事,她立刻忘记了一切烦恼,高兴地在田边小路上蹦蹦跳跳。
夕阳沉下天边,两人终于到了村落。
爱丝特敲开了最近一家农户的门,开门的正是之前那个坐着牛车的农妇。爱丝特说明了借宿的意图,农妇非常热情,立刻拉开院子的矮木门,把两人和马迎进来。
“炉子上有热牛奶和黑面包。”农妇说,“您一定是从城里来的吧,屋子是草屋,很简陋,只要您和您的丈夫不嫌弃就好。”
丈夫?
爱丝特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伊维特穿着斗篷的背影,她正在喂马,还穿着马靴。农妇好像把伊维特当成她的丈夫了。
草屋里自然没有壁炉,她们生了火,伊维特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架在火边晒干。她身上还缠着束胸的布条。爱丝特猜想那大概是为了方便骑马。
床很难被叫做床,只是一个几乎贴到地面上的木架子,上面铺着一些干草。爱丝特盖着被子,伊维特披着她的披风,坐在床边,想着她的心事。
伊维特还是想要为老国王复仇。萨凡娜没能杀死诺顿公爵,这件事要伊维特自己来做。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王宫,把博福特家族的旗帜挂在白厅的墙壁上。
伊维特是不会去平原城的,她答应时只是不忍心拒绝。
她可以一直骗她,直到送她上船的那一天。
爱丝特睡眼蒙眬地说:“你不冷吗?过来,好吗?”
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上伊维特的腰。
“晚安。”
伊维特活了二十一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晚安。不是母亲也不是父亲,是一个绿眼睛的、会唱歌的朋友。
……
醒来,她们踏上了去往南方沼泽城的旅程。斯兰特王国在大陆西北部,南方与苏尔士王国交界的地方是一片沼泽和一条河流。
爱丝特和伊维特刚到达村口,看见一个包着头巾的身影。爱丝特立刻跑上去。
“玛丽娅,是你啊。”爱丝特兴奋地说,就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朋友。
玛丽娅站在一棵橡树下,牵着一头驴。她用自己收藏的所有书籍换了这匹驴,乘着它到村口,希望能碰上她们两人。她从自己的布包裹里拿出一张纸条。
纸条说:请让我和你们一起离开吧。
玛丽娅发出请求时非常平静,似乎就算被拒绝也无所谓。
伊维特皱着眉头。三个人很难找到寄宿的地方,也更容易引人注目。
爱丝特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她心软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玛丽娅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微笑了一下,对她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强烈的情绪表达了。
玛丽娅在纸条的后面还写了更多的内容。她希望能找到一座教堂或者修道院,在那里,她仍然可以虔心侍奉神明。
两人骑在马上,玛丽娅乘着驴子,朝南方出发。
路途上几乎都是平原,连小小的丘陵都非常罕见,天边是一条直直的线。如果海水和土地永远不会变得透明的话,这就是一个人能看到的最宽阔的天空了。
村庄很少,一路上荒无人烟,伊维特看着太阳的位置,不断重新寻找方向。
到了夜晚,她们仍然没有遇到村庄,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
伊维特在林间找到一片开阔的地方,爱丝特捡来一些干燥的树枝,生起火,玛丽娅把在火上烤过的面包分给她们。
天色变黑了,爱丝特和伊维特蜷缩在她们两人共享的斗篷下。玛丽娅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圣经,在篝火边祈祷,忏悔,做完了一切该做的修行。三个人在春天温暖的风中睡去。
第二天清晨,伊维特是最先醒来的那个。
篝火已经熄灭了。草地上到处都是露珠。爱丝特还在熟睡,她的脸颊是粉红色的,上面有细细的白色绒毛,像婴儿一样。伊维特盯着她发呆,想捏一捏她的脸,是不是像看起来那样柔软。
爱丝特脑袋旁边的草地上,有一个不寻常的东西。它只露出了一截,是一种和草地截然不同的、均匀的绿色,上面有细密的鳞片。
是一条死蛇。
伊维特用长剑挑起它,确定它已经死了。
她立刻站起来,在不远处的玛丽娅身边看到了更多的蛇。
她们的衣箱,马鞍,武器和玛丽娅的书上,全都躺着交缠在一起的死蛇,还有一股令人发自内心厌恶的臭味。
她们不小心闯入了这些蛇的领地吗?如果是这样,它们怎么会莫名其妙死掉呢?
伊维特抬起头,看到了什么,走向这片空地边缘最大的一棵树。
树皮已经被剥掉了一大片,露出来的地方早就失去了汁液,变得干枯。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道:马上离开这里。
那些蛇是用来警告她们的,有人想把她们驱逐出这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