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尸鬼举着利爪扑向胧月夜的后背,还来不及反应,一道蓝光闪过,尸鬼顿时被斗鬼神的剑压劈得烟消云散。
尸鬼被消灭,街道上的妖怪们也纷纷恢复了正常。大家一脸茫然地停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为什么街道一下子就变得凌乱不堪。
胧月夜抱着铃站起身来,看向跟前将斗鬼神收回腰间的雪衣男妖。眼中露出几缕笑意,正准备开口道谢,只见杀生丸一双金眸狠狠地盯着自己,带着极少见的盛怒。
“蠢货!”男妖冷厉地骂道。
胧月夜一怔,却见男妖不仅没有收敛怒气,周身的冷意像是凛冬寒风,将二人四周的声音都冻住了。
“我……”
“我什么,”男妖一脸嘲讽的寒意,“以为不过区区尸鬼,很好对付?以为自己还能光凭爪子就能撕碎妖怪?”
“看看你自己,自不量力,愚蠢之极!”
男妖冷酷的嘲讽像一把锋利的短刀直直刺向胧月夜,将她刺得鲜血淋漓。胧月夜觉得,自恢复记忆以来的忧虑、纠结、以及想要和好的愿望统统被杀生丸的这几句话刺得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沉沉痛意。
“杀生丸大人,不是胧月夜大人的错,是铃不好……”看着突然发怒的杀生丸,铃惴惴不安,生怕是因为自己导致胧月夜被迁怒。
“与你无关,铃。”将小姑娘放到地上,胧月夜温柔地安抚了一句。然后直起身子对着杀生丸,面无表情。
“如果你认为,见到无辜弱小在自己面前遭遇生命危险而出手相助,就是愚蠢,那我无话可说。”胧月夜语气平平地说道,“我绝不会因为力量不足而失去这颗守护的初心,假如哪一天有所改变,那胧月夜就不再是胧月夜。”
“无辜的人,在乎的人,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只为了自己而弃他们不顾。这和我有多少力量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使是强大到不需要保护的你……当年我宁肯断掉魂契,也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啊,杀生丸……”
女妖轻声将这些日子以来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自嘲一笑,便不再看那在一片灯火中遗世独立的雪衣男妖,独自返回鸣鹿城内。
“这是怎么了?”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才姗姗来迟的行舟,看了看面无表情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胧月夜,又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的杀生丸,笑道,“这是一会儿不见,又吵起来了?”
“杀生丸,女孩子可是要哄的。你这个样子,真是太不温柔了。”
“以为将妖怪当人类来统治,就能营造一副和平的假象?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像,也成不了真的。”杀生丸冷嗤一声,也不看调笑的行舟,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首领……”身边的罗刹随从一脸不忿,却被主人抬手阻止。刚刚还一脸调笑的行舟此时面无表情,红色的双眸看着街道上的随从。众罗刹看着主人平静的眼睛,心中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一个个膝盖发软地跪在地上。
一个像从地狱里爬出来声音传进了每一个随从的耳朵里。
“回去领罚。”
鸣鹿城中,已是深夜。众妖皆已深眠。
栽着紫藤和绣球的庭院此时只有几只闪着莹碧微光的萤火虫在花丛中翩跹舞动,偶尔一只迷了路的,在小池塘上跌跌撞撞,晕头撞向地停在一只漂浮在水面上的红色空酒碗上,又突然被水面搅起的微波惊走了。
一只莹白的手悬在池塘岸边,有时微微一动,便使得小池塘荡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手的主人此时正枕着一只酒壶在绣球花丛中好梦正酣。浅蓝深紫各色花瓣铺了一地,令那白衣红莲在夜空下越发显眼,而那一头金发,恰如今日不曾出现的月华,莹莹散落在花瓣之上。
杀生丸踏入庭院时,便知胧月夜醉了。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夏夜的花香,有些恼人的刺鼻。当他走到那个醉醺醺的姑娘跟前时,同样敏锐的嗅觉让胧月夜醒了过来。
眼前的金发女妖睁开迷蒙的双眼,歪着头看了男妖半天,忽然展颜一笑,眼中好似有星光浮动,“我是在做梦么?有两个杀生丸……”
“你醉了。”杀生丸无甚情绪地说道。
“我才没醉呢。”醉鬼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的。
胧月夜抱起酒壶,摇摇晃晃地向池塘走去,“我要回去睡了……”说着就要一脚踏入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