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宣玉接下了任务,动身前,她仍是去了趟洛河边的馄饨摊。
摊主见了她,面皮抽搐了下,腿不自觉的发抖,哈腰,“客,客官来了……”
“慌什么,那杨汀是咎由自取,你又未曾为恶,怕成这样,莫非心虚?”
梁宣玉挑眉,施施然的在桌边坐下,将长剑解下,支起下巴,微笑。
“客官……真是爱说笑嘿嘿……”
摊主尴尬的抹了抹桌子,讨好的站在一旁,“客官还想知道什么,小的不收钱。”
“唐门如今的门主与她的原配关系如何?”
梁宣玉指敲在剑鞘上,轻轻问道。
摊主脸色微顿了下,有些紧张道,“小的不太清楚唐门的事,但唐门如今的作风,与前门主在时已大不相同,敢和唐门作对的,门庭第二日便会人去楼空,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去哪儿了,所以小的……”
摊主的脸色有些发青,双目恐惧难掩。
梁宣玉双手交叠,支着下巴,翘起腿,轻笑,“唐门竟这样让人闻风丧胆?”
“谁说不是呢……客官,唐门手段下作的很,早有江湖传言,那些消失的人,都是被唐门抓去试药了。”
摊主压着气音,矮着身子,凑在梁宣玉耳畔,几分惊恐道。
“试药?”
梁宣玉挑了下眉,忽而笑起来。
“客官,是觉着哪里不对吗?”
摊主看着梁宣玉含笑不当回事的样子,受到感染,一时紧张也散了,问道。
“凡空穴来风之事,必有其因,这是赏你的。”
梁宣玉照例掏了块金子扔进摊主怀里,站起来,拿起剑,拍了拍摊主肩。
“不必提心吊胆,唐门还不至于眼线布到这来。”
“客官说的是,小的就是胆太小,让客官见笑了。”
摊主拱了拱手,嘿嘿笑着送走了这尊大佛。
梁宣玉抱剑,站在洛河边,眺望了下来往的船只,和即将落下的夕阳,明净的眉眼灿若生辉。
“看来有必要夜探一次唐门,访一访香闺了。”
是夜,偌大的唐门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红绸,守卫眼见的松懈不少,都领了酒,凑在廊下说话,上值和下值的侍卫时间错开的极长,红灯笼一串串的挂在廊间,将每一处都照的亮堂堂的。
梁宣玉随手打晕了一个喝醉酒的下值侍卫,换上了她的侍卫服,走进了后花园。
因着门主亲儿明日大婚,嫁的还是仓阴派的掌门之女,所以后花园也布置的极是隆重,到处可见名花木植。
梁宣玉走在花影里,拨开一丛丛紫阳,摸进了一处精致奢华的院落。
院落里,侍儿们来来往往的数点着明日大婚要抬走的箱箧,以及婚礼需要备上的各种物件,脸上皆挂着喜色。
正中的厢房莲花烛台点的明亮,临窗的新郎君试着嫁衣,满眼的欢喜,急不可耐的频频问着侍儿自己的妆容好不好,嫁衣瞧着美不美,要戴哪支钗子装点凤冠。
梁宣玉抱着剑,在花影里,伫立良久,把玩着随手摘下的一支花,眸中升起戏谑。
双生子竟是如此截然不同的境遇。
“郎君,奴听说仓阴派少掌门生的十分好看,素日也不喜狎妓,整日沉迷修习武艺,龙章凤姿,与郎君极是相配。”
“奴也听说了,说少掌门平日从不与同门师姐妹们浑说那些荤话,都离她们远远的,只管自己习刀,因此武艺进益颇多,受到门派内外许多称赞呢。”
侍儿们纷纷说着主子妻主的好话,笑闹不断。
唐青言抚着嫁衣上的刺绣,两腮红通通的,笑的欢喜。
“我自然知道妻主是极好的。”
“瞧,郎君害羞了。”
侍儿们嬉笑。
唐青言作嗔怪状,“反了你们,明日我大喜,且放着,不与你们计较。”
“嘿嘿,郎君生气了,奴们不敢打扰,这就去廊下思过去。”
侍儿们行了礼,面上带喜,纷纷退去。
屋内,唐青言露出笑,看着落地妆镜里,自己穿嫁衣的样子,怎么也瞧不够。
“唐小郎君。”
一阵风拂过,窗子关上,女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子里,倚着屏风,眉眼含笑。
唐青言下意识看去,眼眸微微瞪大。
“唔--”
梁宣玉抱着剑,隔着帕子捂了唐青言的嘴。
“别嚷,明日唐小郎君大喜,若让人知道我在这,怕是只能我娶了唐小郎君了。”
梁宣玉眉眼含笑,站在唐青言身后,呼吸吹拂在他耳畔。
落地妆镜里,唐青言的脸慢慢红起来,心口跳的很快。
他侧眸,看着女君离的极近的脸,眸中闪过一丝羞意,眨了眨眼。
“唐小郎君,真是知书达礼,在下唐突,这就向唐小郎君赔罪。”
梁宣玉收回手,退开几步,冲着唐青言施礼,缓缓直起身。
唐青言侧过身,抚了抚微烫的脸,羞涩挂了满脸。
“你是何人?”
“在下是受令兄之托而来。”
梁宣玉手背向身后,剑柄微敲肩背,轻笑道。
“谁”,唐青言神色微变,一下转过身。
梁宣玉挑了下眉,笑意不变,“受令兄之托而来。”
“你是,你是他的……”
唐青言的眼中有什么浮现出来。
梁宣玉动作微顿,手摩挲着剑鞘,笑意透出了丝兴味。
“唐小郎君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