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语气不对,但又觉得他给我多打一分钟电话就多一份危险,于是我挂了电话。
果然。这种关系是错误的。
说着支持自由恋爱的人,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当要面对家长的那一刻,那一刻的犹豫才是真相。
人人支持,人人难以启齿。
能够成功的,大大方方的,少之又少。
说白了,这还不如偷情来的正当。
我又开始焦虑了,很想咬人,很想骂人,我跑去机构的天台抽了一晚上烟,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又顺着窗户爬回教室睡觉。
这样维持了两天,K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值昼夜颠倒,我这个生活在东八区的美国人错过了他的电话。
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机构的椅子边背单词。
“醒了?”
“嗯。”看到他我一口气闷在胸口,“你的脸…”
“没事,怎么不回家睡?”K把我拉起来,自顾自地说:“我跟房东申请换了门锁,刚换好。”
“。”
他的嘴角有块很明显的痂,半边脸也肿了。
我哽住。
难道在他妈妈眼里,找一个小麻雀那样的女孩子都也以接受吗?我记得小麻雀跟我说,她和K妈妈聊得很好,并没有谈崩啊。
“你…”
“我妈妈知道你了。”K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有烟吗?”
我翻了翻裤兜,就剩两根了,我拉着他走到图书馆顺着窗户爬到天台,天台那个放烟头的垃圾桶已经被我抽满了。
我现在身上一定很臭,我猜。
我给他点了一根自己也来了一根,这会儿是晚上,对于这几天的我来说,这也是我的清晨。
机构对面是个巨大的摩天轮,不知道哪个机灵鬼想到的紫色红色绿色的邪恶配色,廉价的彩灯颜色让那个不断旋转的大型建筑像是克苏鲁的菊花。
我把视线从那个邪恶之眼上挪开,看着杭州灰蒙蒙的天。
K说:“我可能要去找个工作,最近。”
我嗯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堵得慌。
这个城市,这些人,这个学校,一切都让我堵得慌。
我跨过几条管道朝着天空大吼了一声,K愣愣地,隔着烟雾看我。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又朝前跑了几步,“啊啊啊啊啊——!”
K的笑声从我身后传来,他慢慢走近了,象征性地啊了一声。
“你放屁呢,这么小声。”
“操。”他骂了一句,大声地又喊了一次。
我俩之前窝在被子里看过一个电影,叫《过春天》,里面的女孩子说:我希望,香港下雪。另一个男生在山顶大喊,说要做king of HK。
很抽象的一段联想,但那一刻很像。我猜K也想到了那一幕,我俩都笑了,跟喝大了似的,捧腹大笑。
笑完,K咳嗽了几声,我回头,发现机构老师透过窗子警惕地打量我们两个神经病。
“他一定觉得咱俩疯了。”我说。
K朝我走过来,看他那架势我立刻推了他两下,“干嘛,他在那看着呢,你疯了你。”
K的语气很镇定,一如他回家时给我打电话的声音,他说:“抱抱我吧。”
我就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