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去参加了期末考试,把这两个月落下的课补上,如果你想的话,有空的时候你还可以过来这里玩的,你很喜欢这里吧?”
他没说话,明升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你养的那只狗我会托人安全地送回家,你不要担心,这边有什么其他想带回去的东西都告诉我。”
江别环视房间,以及他看不到的整个小楼。
搬过来的时候除了一条狗,没带多少东西,很多都是来了之后才买的。短短两个月不到,这个房子已经比他住了十几年的家还要让他觉得亲近。
他在这里跟白望青一起写作业,一起打瞌睡,一起玩手机游戏,一起逗土狗,听白望青讲五彩斑斓的小事,在寻常普通的生活里逐渐淡忘一直以来的纠结,好像找到了其他重要的东西。
他看见与他完全不同的白望青。他不知道白望青有没有像他一样求过父母的爱,但白望青并没有如他曾经那样沉没,始终明朗地生活着,哪怕独自一人。
不是谁的孩子,只是白望青。
他慢慢觉得,生活也许有另一种面目。并不是江知焕和秋静束缚了他,而是他自己束缚了自己。
最后他没有带走多少东西,像来时只背了一个包,离开的时候同样。白望青落下的那只笔被他带走了,离开巷子时把一张纸压在了墙头的仙人掌花盆下。
过两天会下雨,等白望青把仙人掌搬进屋里的时候就会看到,上面写着他没能说出口的话。
宣宁没有机场,要驱车去邻城。
这座偏居一隅的小城,来的时候他见到广阔无际的平原乡村,缓缓铺展开,像某一首民谣里唱的一样,而走的时候夜幕降临,什么也看不见。
车子平缓地向前行驶,每一刻都在远离。因为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不安与慌张不知不觉填满了胸膛,酸涩得令他眼角发热。
白望青说绒线要在六月六剪掉,扔到屋顶上,让喜鹊衔去筑巢。
六月六也是白望青的生日,他说好要送白望青生日礼物。为什么会想要生日蛋糕作礼物呢?当时应该问问的。
江别在心里想着,要在六月六之前回来。
在他逐渐远离的清水巷中,白望青跳下墙头。
水泥地反冲的力量震得他脚掌和脚踝生疼,他顾不上,急着跑到门廊下,楠木门在他眼前紧紧锁着。
是出去吃饭了?吃饭的话会带着土狗一起吗?土狗去哪了?江别呢?真的要回去吗?
白望青站在漆黑的门廊下,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问题,每一个他都不知道答案。
屋檐遮住了月光,院子里要通明些,被他踢落的仙人掌摔落成几截,散了一地,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他茫然地走过去,想把仙人掌捡起来,被硬刺冷不丁扎了下,缩回了手。
碎裂的陶土盆,四散的沙土,几分钟前还好好的立在墙头,猝不及防成了这种模样。
巷子里传来三轮车的引擎声响,由远及近,白望青回神,从院子另一角搬了个空花盆过来,踩着盆底爬上墙,回了自己家。
白茉莉望见他从墙头翻过来吃了一惊:“怎么不走大门?”
白望青走到三轮车边帮着卸东西,什么也没说。
晚自习的时候没能好好复习,书包也丢在学校了,家里只有几本教材和卷子,他把卷子翻出来看了会,又背了背英语范文后关灯睡觉。
比他平常睡觉的时间都要早,以前是瞎玩不睡,现在是下晚自习回来再去江别家做会儿题。
窗外月朗风清,没一会白望青爬起来,推开窗探出头去。
那扇曾经因为他而打开的窗子寂静地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