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忽略了这条短信,并且犹豫着是否要拉黑。
犹豫的时候有人叫他,于是他就把这事忘了。直到几小时后,他终于能喘口气,去楼底下放风。
小花园里栽种着几株黄月季,明媚盛开,颜色比阳光还漂亮。
他凑上去嗅了下,不如小时候他家院子里的月季香浓,或许是天有些冷、将香气吹散的缘故。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江别的电话。
没接,只是盯着来电显示发呆。电话自动挂断后手不知为何突地抖了下。
手机安静了片刻,期间他望着未接电话提示,很快又震动起来。
还是江别。
白望青接起电话,听到听筒对面的江别说了同样一句话。
“我们见一面吧。”
白望青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江别还要再见他。
高中时他不懂这些,现在是明白的,以他几次所见,江别跟他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以后根本不会有什么利用牵扯,何必要费心维护老同学关系呢。
当年都不在乎,现在为什么在乎起来?因为他是医生?需要一个医生朋友?
“有事电话里说吧。”他轻声应道。
手机对面沉默着,白望青望着月季,须臾听到江别安静开口。
“我想跟你见面说。”
“但是,”白望青有些麻木,“我不想见你啊。江别。”
“就见一面,一面就好。”
声音里似乎有些急切,通过电波传来之后变得恍惚起来。
很久之前白望青也这么想过,只要再跟江别见一面就好了。
当时为什么那么想见江别呢?
他的目光像是落在月季上,又像落在虚空中的某个点。
他说:“江别,我以前觉得自己了解你,你也是拿我当朋友的,所以我不相信你突然就走了,什么也没说。你说会送我生日蛋糕,我很期待,但是你没有来。我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理由,你不是会故意失约的人。你迟迟不回来,我没办法,去你的学校找你,但是找不到你。”
呼吸突然颤抖起来,眼睛热得发烫。
“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呢?我想相信你,可我找不到你,我只能怀疑。”
在稍许的停顿之后,他继续说:“是我误会,江别。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不谈他曾经的喜欢,连微不足道的同学之谊都没有。
“我一点都不想见你。”
白望青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是他无意识中对江别要求太高,江别又有什么错呢?从小到大那么多同班同学,转眼就忘的数不胜数,时隔多年若是认出来,也能笑着打个招呼。
他跟江别也应该这样,他该忍忍的,只是没能忍住。一见到江别,一听到江别的声音,就会替许多年前的白望青委屈。
对面没有声音,他挂断电话,发现眼泪掉了下来。他擦擦脸,骂了自己一句。
“真是丢死人了。”幸好没跟江别见面。
又在原地站了会,白望青转身。
几步之外江别正望着他,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江别原以为自己能够解释的。
在不得不离开宣宁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应该先跟白望青说清楚,他想着,只要白望青联系他,他就立刻跟他解释,但他没有等到白望青的联系。
重逢之初,他怕白望青讨厌他,现在他觉得,还不如讨厌他,这样就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受到太多伤害。
发烧那一天,白望青全盘否定他们的相识,他看到他深重的怨,他害怕自己在白望青心里彻底没有位置。后来他想,只要解释了就好,解释,然后道歉,白望青会接受的。
所以他自顾自过来,希望白望青能理解他、原谅他。
他没想到白望青找过他,他说那些话时脸上还是在笑着,可眼泪清澈滚烫。
他不知道白望青对他的信任与期待是如何慢慢碎裂,成为一句“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他还清楚记得以前白望青望着他时的模样,是他把白望青变成这样的。
现在,他还可以说一句他不是故意、他其实没有不告而别吗?
任何苍白的解释与轻飘飘的道歉都跨越不了白望青十一年的时光。
伤害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它变作结痂的伤疤,表面愈合,内里依然是鲜活淋漓的血肉。
也许他们不应该再见,这样白望青就不会再想起他,不会想起过去,不会哭。
但,他还是感激他们能够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