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直直地看着他,他忽然紧张起来。
打字的时候纯粹是觉得小时候的江别可能是个小可怜,怜爱之心泛滥,没多想就发出去了,现在泡在粘稠浑浊的目光里,心又酸又重还有点疼,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两片唇无意识地互相摩挲,舌头跟麻木似的没法动弹。这难道就是近情情怯?他还没有对江别说过这三个字,真要说的话难道不该捧束花、就着星星月亮吗?
好像也不一定,之前江别就是突然袭击,想到此,白望青觉得该有来有往,于是一本正经说道:“我爱你。”
江别没有反应,稍后郁闷地说:“你好像在朗读课文。”
白望青扑哧笑了下,伸手把人抱过来,拍拍背哄道:“江宝贝,我爱你。”
江别回抱着他,问:“为什么不是宝贝是江宝贝?”
“小名叫宝贝的话不就是江宝贝吗?”
“小名?怎么像是在哄小孩?”
“就是在哄小时候的你啊,我爱你也是对小时候的你说的。”
抱着的身体好像突然僵硬了,白望青疑心是又要闹别扭,连忙说道:“一半一半,还有一半是对现在的你说的。”
江别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哄小时候的我?不需要哄他,哄我。”
白望青笑了下,问道:“你当年为什么会来宣宁?”
“一时兴起。”
“你才多大?一时兴起跑那么远?”
“真的。当时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在医院门口捡到了小白,就想起了你。”
“为什么住院?”
江别在他颈窝拱了拱,说:“不记得了。”
白望青不知道是不是真不记得了,但知道出了院就离家出走肯定不会是什么快乐的事,又把人抱紧了点,小声说:“我见到你妈妈了。”
江别愣了下推开他,抓着他的手,眉头紧皱:“她跟你说什么了?”
知道白望青在医院见过明升后,江别就给明升打了电话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打算最近抽空再去找一次秋静,但没想到秋静动作这么快。
他现在有些后悔,或许不该在秋静面前出柜,反把白望青卷了进来,秋静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白望青微笑:“没说什么,就是分手之类的话,你不用担心我。”
“对不起。”
“你又说对不起,不是说好不说的吗?”
“……”
“你干嘛不开心?以为我会跟你分手吗?”
“……”
白望青笑嘻嘻:“其实阿姨给的条件挺好的。”
江别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唇抿得死紧,幽怨地望着他。
“我饿了。”他说。
江别又望他一眼,转身去开车。
天色浓黑,路上行车奔流不息,缀着灯光宛如流淌着的银河。
白望青觉得能跟秋静见一面挺好的,有些事江别不会跟他说,从秋静身上他能更了解江别一点。
不过为了转移江别对他抱歉的心思他还真是选了一个最糟糕的话题来转。当晚,当他在床上被顶撞得失神、耳边贴着的唇反复说“不许分手”时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反正他又长了一个教训。
事后他躺在床上继续算账,江别在得到他不分手的承诺之后终于顺了点心,语气变得轻松:“你在做什么?”
“还债。”他说。
江别闻言凑过来,看他几张银行卡互相转账,问:“什么债?要不要我帮你?”
他掷地有声:“我自己有钱。”
“……”
当支付宝显示转账成功时,白望青把人拉进黑名单,而后丢下手机,说:“终于断干净了。”
他盯着吊顶上的水波纹发呆。
江别看见了收款人的名字,也看见了他拉黑的操作。
过了会白望青问:“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江别把温顺的他抱进怀里,手指擦过他干涩的眼角,说:“不。你很好。”
少年时候江别认为白望青自由又坚强,这是事实,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孩子寻求父母的爱是本能,为什么白望青会例外?当他见到守在叶世平病房外的白望青后想到了这个问题,答案一同出现。
白望青并不是例外,他只是太早面对现实,没有选择,或许叶世平找来的时候他也浮现过希望,但他最终得到的结果不过是被再次抛弃。
哪有人被抛弃能不心痛呢?他的清醒果断遮掩了伤痕。
白望青沉默不语,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眨动变得涩疼。
江别忽觉指腹湿润,心一下抖了起来。上天为什么不能给白望青健全的家庭和善良的父母呢?
他把人搂紧,胸口贴着白望青柔韧的背,说:“我们结婚吧。”
白望青动了动,试图去看他的脸,说:“国内暂时不支持我们结婚。”
“那我们去国外。”
白望青好像笑了下:“现在国外疫情比国内严重一百倍,太危险了。”
“那等疫情结束就去。”
“你真要跟我结婚吗?”过了会,白望青问。
“嗯。”结婚,然后和白望青组成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不用再颠沛流离。
白望青垂头,拨弄揽住自己的手臂,说:“那就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