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薇回:“是和户部的一干大人们。”
“只有户部的人吗?”姜玉禾却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知薇点头,随后又说起,“大牛哥去问了住在梧桐巷旁边的几家,他们都说那位姑娘和她夫君是在九月份住进来,只不过平日里很少出门。”
“那位成婚了?”姜玉禾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她是九月份住进去,魏恒是在十一月份调遣回的京,理智上告诉姜玉禾,他们二者之间肯定有关联。
但是又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他。
特别是当他同闻澈越走越近,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就会戳破和自己的那层窗户纸。
如今的她,像极了赤足踩在钢丝线上,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摔得个粉身碎骨。
上一次他借着大嫂的口试探她,那下一次,他又想要做什么。
更令姜玉禾感到恐慌的是,在发生这一切后,她依旧处于一个极为被动的位置。
“行了,你先下去吧。”姜玉禾伸手揉了揉眉心,而后从桌上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五两银子,“你将银子拿给他,这段时间辛苦他了。”
“能为少奶奶办事,大牛哥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辛苦。”知薇倒也没有为大牛哥拒绝,毕竟这赏钱是给大牛哥的,又不是给她的。
那日的闻澈在醉酒后就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也不会在早出晚归的见不到人。
姜玉禾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却不会戳破,想来是他将梧桐巷里的那个女人处理好了。
即使如此,她依旧没有将派去盯着梧桐巷的人收回。
最近的闻澈努力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遗忘掉那个可怖的噩梦,也在催眠着自己。
他的生活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短短数日,整个人消瘦得两颊凹陷的闻澈向往常一样来到户部,来到自己当差的位置,刚一坐下,就有人说。
“唯安,魏大人来了,说有事要找你。”
听到“魏”这个字,唇色刹那间褪了个干净的闻澈浑身冰冷得如坠冰窖,拿在手上的卷轴直直砸落在地上。
那人临走前,不忘又叮嘱了一句,“你最好快些过去,莫要让魏大人久等了。”
那日被闻澈刻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噩梦也如潮水般肆无忌惮的涌出,将他整个人给彻底吞噬,刺骨的疼痛和灭顶的绝望也随之蔓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冷,绝望无助的冷。
户部用来待客的院外栽种了大片青竹,凌霜傲雪,自成风雅。
为大人斟上一杯茶水的范愠嘴唇翕动了许久,才皱着眉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大人,为什么我们要来找他,而不是主动等他过来?”
要知道在两军对峙中,先按捺不住的往往都是输家。
穿着圆领紫色襕衫,腰系单挞尾革带的男人睨了他一眼,随后端起茶水抿上一口,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要知道这是在京城,不是边疆,对待匈奴和文人的方法也不见得相同。”
“这乌龟缩进了壳子,你要是等他主动钻出壳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倒不如直接用锤子往它的龟壳敲去,强迫它出来。”
魏恒的话堪堪落下,门外就传来了犹豫不决的脚步声,一听便知是谁来了。
只是那人在门外徘徊许久都不见得要进来时,范愠不虞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冷着张脸,“闻大人既然来了还不快些进来,莫非是要让我家大人亲自请您进来不成吗。”
整个人像是奔赴刑场的闻澈抿了抿唇,否认道:“并无。”
硬着头皮进到屋内,喊了一声“魏大哥。”后又迅速低下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存在感,更能说服那个噩梦就只是个单纯的噩梦。
如今梦醒了,梦里的所有一切都不复存在,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玉娘的事。
双手负后的魏恒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眉宇间弥漫着落寞,“贤弟最近是在躲我吗。”
紧抿着唇线的闻澈心虚地垂首否认,“我没有,只是最近户部太忙了。”
魏恒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而是将几张纸递了过去,“你那天走后,我派人去查了那位姑娘的来历,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
分明是两张薄如蝉翼的纸,可递到闻澈的手中却重得像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纸上写满了那位姑娘的来历,姑苏人,姓林,字语昙,小名叫昙娘。
父亲是不久前刚回京述职的骑都尉,姐姐是宫中的燕婕妤,她们姐妹二人感情极好。
此次林语昙随父进京便是来嫁人的,嫁的还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谁知道居然会被人打晕后送到了闻澈的床上,而且那时的屋里还燃了催情香,至于发生了什么,虽然后面没写,但都能猜出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恒在他看完后才开口,“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也是受害者,但是每一次发生了这种事,吃亏的总是人家姑娘,何况那位林姑娘此次进京是为嫁人,若不是遭了小人所害,她也不会绝望得要投井自尽,人上一次虽然是救下了,只不过………”
他语气稍顿,带着丝不忍的怜悯,“为兄希望,你有空能去看一下她,那位林姑娘也挺可怜的。”
闻澈像是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如今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痛苦得像是早已被白蚁给蛀空了的一截木头了无生息。
直到手上的纸张都被捏得起皱皲裂,他才像是被烫到指尖一样松开手。
嗓子眼粗噶得像是被一颗烧红的明炭滚过,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我,我有空了就会去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