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枝没必要去细究他在说什么,外面很快传来脚步声,工具敲击的声,一道强光刺入黑暗——紧闭的电梯门被打开。
“先生你有没有事?抱歉,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外面,工作人员迎上来,警察也赶到。
淮枝茫然看着他们,不得不说是心里一紧——他已经获救,统共也没被困多长时间,继而没害怕到哪里去,如今被所有人注视着,“关怀着”,才是真正紧张。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帮助。”
除开救援人员,淮枝扫向周围,急切地、恐慌地想找到谁。
看不到谁。
不对——刚才和他说话的人呢?不是有人在外面吗?那声音很熟悉,一开始以为是项云声,现在又觉得不是。
怎么只隔着一扇铁门,就听不出来了?
茫然中,淮枝缓慢在心里描绘出对方的身影,不敢去相信,情愿自己还不明真相。
工作人员:“这次纯粹是我们的管理有问题。”
警察:“没事就好,请问能了解一下你的具体信息,方便我们结束这次的出警吗?”
“好.....”
淮枝回答着警察的提问,在报警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不一会儿便和他们告别。
走廊上又剩他一人。
往前几步,站在家门前看向外面,月儿高,望不见,往回看——空荡荡的走廊上静寂无声。
声控灯灭了。
淮枝忽然便想起自己的手机,想找方才的通话记录。
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于是静默一会儿,回到电梯前,按下了下行的键。
电梯的门被打开,里面黄黄的灯光打过来,淮枝看到正对面镜子里的自己——还是空空一人,诡异感却扑面而来。
“刚才.....是有人在外面和我说话吧?”
“我听到人声了。”
“项云声不是还打电话来了吗?”
他喃喃自语,看着镜子里孤零零的自己,回到家门前,将门打开。
里面一片黑暗,无声无息间,淮枝觉得自己好像还没从电梯里出来,过去和现实混淆,分不清真假。
而没等他感受太久,几米外又传来窸窣脚步声,有谁出来了,把屋子里的灯打开。
淮枝来不及把鞋子脱了,往前快步,在下一刻撞见拿着水杯、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的租客。
唉,冤家终于来了,却也好像迟了。
因为淮枝脱口而出“万文宣.....”愤怒在下一刻出现。
“你回来了?”这人向他看来,“今天回来这么晚,是要加班吗?”
“不加班。”淮枝几乎是牙缝里挤出字来。
“你怎么了?”万文宣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往厨房走去。
打开水龙头,用烧壶烧水。
轰轰声机器运作的噪音,使得另一人愈发躁郁:“我刚才被困在电梯里了。”
“多长时间?”终于见到万文宣皱了眉,“是公寓的物业把你救出来的吗?”
淮枝不说话。
万文宣便复问:“是物业把你救出来的?报警了没?”
“报警了。”
“那就好.....”
“不好!”淮枝立刻发作。
不知道万文宣哪里说错,淮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和对方只是普通关系不是吗?但为什么一想到自己方才被困电梯,对方一无所知,就怒不可遏。
如今和他说出遭遇了,还是不舒服。
好像觉得俩人.....俩人的关系,不该只此而已!
“电梯故障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吗?刚才有人和你一起在电梯里吗?”万文宣发现他的不对劲,转身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要不要喝点水?”
淮枝摇头、摇头,通通不回答,只问:“刚才你在外面吗?”
“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五点多吧,有什么问题?”
“没有......再出门吗.......”
“没有。”
好清白的万文宣,好不清白的淮枝,后者终于平静,开始一种不可言说的沉默。
水也烧开了,烧水壶发出“啪嗒”一声响。
淮枝走去换上自己的拖鞋。
万文宣看不到他的动作,扬声问:“被困在电梯里,害怕吗?”
“不怕,我很擅长等待。”淮枝头也不抬地回。
因为过去的你一直在等我的消息?
因为过去的我无数次等待男朋友发来的消息。
两人默契抬眸,撞进彼此眼里。
移开视线。
惯的他,欺负另一个他;想骂他,还是心疼的自己。
你瞒我瞒,好不舍得。
淮枝:“刚才我打了很久的求救电话。”
万文宣:“下次可以试着打给我。”
“不。”
万文宣:“明天我下班很早,可以来接你。”
淮枝:“明天周日,我不上班。”
巴不得去拒绝,去伤害,得逞后走进房间,报应是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