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夜认真地瞧了一会,才勉强确定这是个人,然后有些迟疑着:“这是...我?”
话音落下,白岁岁的眼眸更亮,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一般,一颗脑袋晃了晃,笑得灿烂。
“好耶!我就知道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尤夜哑然,也跟着弯了弯眸子,看着白岁岁脸上被沾上的泥土,跟个小花猫似的,他唇边的弧度上扬得更厉害,然后夸赞道:“捏人都捏得这么逼真,我们岁岁就是最厉害的。”
白岁岁扬着脑袋,轻轻哼着:“那是。”然后一颗脑袋凑了过来,“让我看看你做的。”
“还没有做好。”
尤夜拿开了双手,只见狐狸的身子才刚刚成型,光秃秃的,白岁岁瘪瘪嘴:“丑死了。”
“我们的岁岁这么厉害,我肯定是比不了。”尤夜就着白岁岁凑过来的头,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柔软的一片,带着丝丝香馨,让他的心越发饱胀。
尤夜的东西没有成型,白岁岁坐回自己的座位又揪了几坨泥巴,开始了下一轮的做工。
时间在阳光下的倾斜下移动,不知过了多久,尤夜将手中的刻刀划下最后一点,一直栩栩如生的狐狸就出现在眼前,他立刻看向了白岁岁。
不知道这个模样,他会不会喜欢。
白岁岁正认真地捏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突然感觉光线被遮挡,他抬头,就见尤夜站在他的身后,低头看他。
“你做完啦?”白岁岁问道。
“嗯。”尤夜拿起自己的小人旁边的同样小人,他问,“这也是我吗?”
白岁岁只是瞥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做着,嘟囔了一句:“才不是。”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他有些心虚地抬头,尤夜目光沉沉:“所以,岁岁是在捏谁呢?”
白岁岁有些心虚,因为在捏完一个尤夜后,他又想到了司砚与童慕恩,然后就上手捏了起来,但现在看尤夜的表情,总觉得自己说出来会引发什么奇怪的后果,他只好改了说词。
“这也是你。”
“嗯?岁岁刚刚不是还说不是我?”
对上尤夜似笑非笑的目光,白岁岁转着眼珠道:“我说的又不是用一个时期的你,我捏得是一个小的你,一个中的你,一个大的你,三个,刚刚好,你看。”说着,他还将手中正在捏得人塑也递了前去。
表面镇静无比,实则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白岁岁很怕尤夜看出来什么,没想到尤夜下一刻就舒缓了眉目,相信了白岁岁的话。
为了不让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延伸,白岁岁站起身:“我们去看看你的。”
摆在小台上的狐狸让白岁岁顿住脚步,他眼眸逐渐睁大。
像,太像了。
若是在配上色,简直就是他自己站在那里。
“喜欢吗?”尤夜轻柔地声音在耳畔响起,白岁岁征楞地侧头,他们距离近到只隔一根手指,彼此间的呼吸缠绕着。
白岁岁清晰地看见了尤夜眼中的自己。
越来越靠近,那灼热的呼吸几乎直面地扑洒到他的脸上,白岁岁睫毛颤抖着,在尤夜靠近的那一瞬彻底地闭合。
额头相触,温柔的话语再次响起。
“岁岁,喜欢吗?”
一触即分,白岁岁睁开了眼睛,面对尤夜几乎溺毙的眼眸,他渐渐地上扬了嘴角。
“喜欢。”白岁岁眼角成弯月,像月上的尾勾,令人心驰神往,他清透的是嗓音带着笑意,“我很喜欢,尤夜。”
若是喜欢后面没有那一点点停顿,这就像是一场令他心跳都要停止的回应。
尤夜道:“你喜欢就好。”
获得岁岁的喜爱,这是它唯一的价值。
等走出那间屋子,太阳已经落下大半,兜里时不时震动的消息,也在无形地提醒着白岁岁他的存在。
在他们走后,那间小屋又迎来一位客人,他沉默地看着他们远去,然后踏入屋内在,直奔二楼。
在那个他们曾经待过的座椅角落,他找到了两个被抛弃的人行泥塑,左右对比了一番,然后果断地扔掉了另外一个,将剩下的一个当宝贝似的踹进了自己的怀中。
然后拿出手机,带着耳机倾听着里面的声音,表情总是时而痴迷时而厌恶,一切的来源还得源于他听到的声音。
手机上不断移动的小红点正在往学校的反方向驶去,让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扯了下来,暗下去的屏幕变得漆黑,倒影出手机的主人。
微卷的头发,猫瞳似的眼睛在此刻变得阴冷潮湿,像是在夹缝中生长的艳红菌菇,耀眼却带着致命的毒素。
手机重新亮起,小红点越走越远,他的目光也越变也冷,手指轻轻地点着那移动的一点,虎牙咬住下唇的一点肉。
“哥哥。”轻喃一般的语气带着危险。
随着他的离去,整间屋子彻底暗下来,只留下那被丢弃的人形泥塑躺在垃圾桶里,伸展着四肢,五官依稀成型,很模糊,但若将真人放在一起对比,也能瞧出这是司砚的模样。
人形泥塑歪躺在里面,成型的手臂被摔断,五官始终平淡模糊,逐渐被黑暗渐渐吞噬,被人渐渐遗忘,正如他的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