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着底下的风卷,林介舟感到一阵眩晕。
一层层囚室内的隔板大开,奇形怪状的妖魔和鬼魂揉杂在一起被风暴卷入,离万魂幡越近就会变得越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她感到困惑,大洗牌似乎不是她搜索到的讯息那样,说只处理收拾不了的妖魔,它分明是自上而下,全部清洗一遍。
高悬在正中心的左魂使神情无悲无喜,样貌第一眼看上去样貌非常平凡,第二眼再看已经就让人忘掉他的相貌,只有手举起魂幡再放下,麻木地执行这个动作。
看到以林介舟为首的几个魂魄还在努力挣扎,打算逃掉这场风暴,左魂使困惑地偏过头,再甩了甩魂幡,让万魂幡的吸引力加强。
窒息的风紧压着在场的所有人,而林介舟奋力往上,直到抓住男孩狗蛋的衣服的一角,但他也很不稳定,因为他正双手紧抱着什么东西,只剩下一条腿勾住支撑点,头朝下挂在空中。
“你叫林介舟是吗?”狗蛋上气不接下气道,“介舟姐姐,帮我个忙好不好,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请把这个东西交给魂兽饲养所的一个姐姐,她从魂兽嘴里救过我的命,我想报答她,但我觉得我撑不住了……”
狗蛋差点哭出声来,但因为强烈的风压让眼泪反被刮进眼眶内,冲冲刺激下,泪流满面。
“我不明白,这一切太奇怪了。”林介舟沉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住的囚室里只有我俩下来了,魂狱大洗牌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狗蛋嗓音滞涩道。
林介舟拿走狗蛋胸前紧紧护着的东西,它竟然是把剑,正在逼仄的风暴中发出闪亮的光,周身散发出强盛的气势,也在万魂幡的吸力下巍然不动。
“这把剑很独特,绝非凡物。”林介舟艰难地开口道,“你从哪来的?”
他啜泣道:“是我偷的,因为偷了它,我下了魂狱,但我是僭越之人,什么都记不得了……”
狗蛋话音刚落,就被风带走,离开了原地,只留下泪飘散在空中。
林介舟蹙眉,努力适应了这把无名剑,发现它竟然不排斥自己,于是在空中试探性地划了划,连连砍断了好几个撞来的妖魔的身躯。
在狂风中,手执法器的林介舟吸引了左魂使的注意力,他紧盯着这个奇怪的魂魄,也缓缓将万魂幡对准林介舟,瞄准这个自不量力之人。
林介舟松手,任由自己坠落,经过狗蛋时,只听他又惊又疑道,“介舟姐姐,你做什么!?”
“闭嘴,你在干扰我。”林介舟冷酷道。
她被万魂幡的引力牵引着向前,像一柄利剑飞出去,直冲风暴中心,数以万计的眼睛盯着这一幕,一个接一个浮现惊异的神情。
左魂使神色淡然,他已经习惯了不自量力的囚犯,他往上升,祭出又一个法器,极强的光亮爆发在魂狱中。
林介舟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在风暴中飞行的躯体上冒出了印记,这些一模一样的印记发出了统一的光亮,组成了眼前光污染的一幕。
但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听侧方传来惊叫声,林介舟看到狗蛋飞过,但他身上也没有印记,只有一个可怖的疤痕浮现在他的手上,但没有流血,它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林介舟看回自己,她自颈侧到腹部有道可怖的贯穿伤,像是被巨力一下击住,似神罚天降,可她一点也没力竭的迹象。
思绪飞速运转,林介舟很快将这个发现抛到脑后,屏息凝神地注意风暴中的飞行轨迹,此刻她离左魂使还有三米!
两米!无名之剑轻松转了圈,挡住左魂使新祭出的法器的进攻,势如破竹。
一米!无名之剑冷酷地砍断眼前阻挡的妖魔的躯体。
正式到达时,林介舟重重地撞到左魂使,身体斜侧着,迅速出剑,轻轻擦过万魂幡。
魂狱刹那间陷入了死寂,当砍成两截的万魂幡掉落时,重物们也一个接一个坠地,像是天上下了血雨,惩戒的气息消弭在空中了。
无名之剑精准地勾住狗蛋的衣角将他捞住,林介舟轻盈地落地,也顺势踩在一个有数百只眼睛的妖魔的躯体上,众目睽睽下躲掉左魂使的攻击,轻松带着男孩穿越在无数个正下落的躯体间,直到消失不见。
在她消失后,左魂使的眼中发出了夺目的光彩,瞬息后面容松动,像是忽然有了情绪。
他在空中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正努力调节自己的怒气,接着,缓缓地落地,弯腰捡起被砍成两半的万魂幡,喉中发出深沉且富有力量的话语。
“僭越之人……”他叹息着说道,“祂已知晓你们的存在,吾会杀死你们。”
当左魂使说完这些后,他仰着头,像是回应自空中而来的不可知事物的旨意,片刻后,魂狱里的地面涌动着,像是有了自我的意识,而那些或活着,或死去的囚犯变得异常虚幻,数以万计的魂魄瞬间人间蒸发掉了。
之后魂狱内再次下起了雨,雨过后,魂狱内再次冒出了充盈的灵气,滋养着魂狱内的一切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