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邹莲平已经醒过来,她开始为早餐摊做准备,面已经活好放在冰箱里储存,接下来她要开始做小菜。
因为讲究的是一个新鲜,卖点就是现做,所以当天她会估摸量不会做特别多,宁愿紧俏也不想浪费。
铿铿锵锵的锅碗瓢盆声从厨房传出来,邹莲平的儿子一如既往地被吵醒,累积的满腔怨言终于爆发出来,他迈着小胖腿就冲了过去。
“妈!我还在睡觉,你怎么每天这么早就弄出大动静,实在是太吵了!”
邹莲平的丈夫实际上早醒了,只是他依旧不愿意面对这种天塌了的日子。医院检查不出来他眼睛有什么毛病,可就是看不到,如果要换他也没那个钱,哪怕跟那个臭三八吵架,对方也只会用一片沉默回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窒息,男人有时候骂着都怀疑妻子实际上早就离开了。
她对自己使用冷暴力,这个女人是趁机报复,当初自己怎么会瞎了眼觉得邹莲平善良温柔?
男人在这一片黑暗中耳朵格外敏锐,他听到自己儿子说的话,可以说是十分满意,就应该强烈谴责这个不尽妻子和母亲职责的人,要不然以后指不定要更飘了!
他这时候充满了十足的耐心,因为知道邹莲平极度疼爱儿子,必然是不可能不理会他的。有时候那种好到离谱,男人看着都蠹忌。
切菜的声音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在不停忙碌着。事实上邹莲平根本没听到他儿子说话,她这一周可以说是十分忙碌,连悲伤或者愤怒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自从丈夫眼睛瞎了,她们回家没多久,房东和许桑的老师分别来过一次。
房东毫无疑问是来催房租的,她看到失明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看来这是性毒流到脑子了。”
邹莲平局促而难堪,沉默不语。她的脑子实在是太混乱了,根本无法认真思考眼前面临的问题。
“不是我非要做个坏人,只是你老公他有钱也不交房租。现在他变成这样,你又没工作,还带着拖油瓶,万一他眼睛都恢复不好可怎么办。”
房东认识她也几年了,从邹莲平怀孕到孩子上小学,一直挤在这小小的房子里,她男人甚至连租个稍微大点的房子都不愿意,以后的日子可以说是一望到头。
优雅的唐小姐还是宽限对方半个月,她实在是过于心软。
房东刚离开没多久,邹莲平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许桑的数学老师就过来拜访。她一整天连喝点水的功夫都没有,忙前忙后地照顾丈夫,结果这个时间空挡还被骂了两句。
男人说是不是瞧不起他,骂她为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
邹莲平疲惫地给老师开门,她因为家里穷,没上过几天学,从小就可以帮衬着家里,结阍操持着新的家,尽职尽责地完成她身为免费牛马的工作。可还是没有任何人满意,女人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苦,她到底做错什么才会这样被生下来。
她很尊敬老师,拥有丰富知识和教书育人的这类职业总是让她心生向往,所以每次见到老师,邹莲平总是心生惶恐和自卑,生怕儿子在学校里犯错。至于许桑,她向来不让人操心,学习好又懂事……
“老师,你说许桑没去上学吗?”邹莲平没想到的是来探访的竟然是许桑的老师。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又有些呆愣,似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可迟钝的大脑此刻拒绝提供清晰的思路,只是麻木接受来自外界的信息。
李老师这还是第一次来许桑家,拥挤窄小的房子,逼仄的光线下,这家的男主人就那么阴沉地坐在凳子上。
“对,是不是早恋了?”
邹莲平还没开口,她的丈夫听到这话就愤怒地骂了起来:“那小妮子怎么有胆子敢,我已经把她许配给徐阿姨的儿子,邹莲平你现在就去把她找回来!”
他站起来,伸出手指估计是想要对着李老师,然而判断不准,跟个傻子一样晃来晃去弄得自己团团转。
李老师心里哇哦了声,没想到还能听到如此劲爆的八卦,他对许桑不尊师重道的不满变成一种兴味盎然,想要知道更多有意思的事。
邹莲平震惊地看着男人,她虽然对许桑也没有多浓厚的感情,但小姑娘平时实在是太谨慎乖巧,安静地犹如一缕幽魂,不争不抢,她也不是真的讨厌对方。此刻听到丈夫的打算,她只觉得后背发冷,还有一丝恐惧迷漫开来。
哪怕自己早早结阍,但这么多年在城里耳濡目染也知道不是所有年纪尚小的女性都会被逼迫就被送到一个陌生新家,何况那徐阿姨的儿子起码三四十岁,这个年龄差距不说,对方还离过阍,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良配。
就算嫂子没有给她女儿的生活费,邹莲平也顶多心里抱怨两句,她也知道对方生活艰难,男方家里人特别难缠,哪怕她什么不要也要时不时找麻烦。
至于后来嫂子去哪里了,连她弟弟都不知道。
“邹莲平你说话!”男人愤怒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没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