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算是看出来这家男主人是个瞎子,他还有些奇怪,毕竟没听过这方面的八卦。要知道办公室里那些同事可是把每个学生的家境摸得一清二楚,谁家有钱谁家当官,谁贫穷的,他不屑跟他们一样看家世下菜碟,保留着自己身为老师的清高品德。
“我让你去找许桑,你是不是故意当做没听到?邹莲平,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觉得我没用就对我爱答不理了!”
得不到回应后,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恐慌。他以为他是坚强的,是无坚不摧的,然而就这么点小事不顺心,他就犹如无头苍蝇在这不大的出租屋里转来转去。
邹莲平脸皮薄,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而且还有一堆琐碎事没有处理,她刚想委婉让李老师离开,对方却突然对她挤眉弄眼。
那种轻佻的眼神充斥着油腻,她整个人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惊恐而无法理解。
李老师走上前殷切地抓住邹莲平的手,他看不得女人受苦,尤其是这样饱经风霜的劳动女性,他高尚的情操让自己愿意去帮助对方。当然这也是他一时兴起,因为以前没机会接触家庭妇女,所以李老师觉得邹莲平新鲜,充斥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若是调教好这样木讷的女人在床上展露出别样的风情,这无疑肯定了李老师的能力。
邹莲平手臂冒起鸡皮疙瘩,她想要大叫,又碍于丈夫在旁边只能努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老、师,我去找许桑,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件事。”
她心跳加速,被摸过的地方仿佛着火一般滚烫。
邹莲平觉得恶心,甚至有种自己心中关于老师的高大形象彻底坍塌,此刻她只想逃跑远离这一片混乱。然而他们步步紧逼,明显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想要让她狼狈崩溃,成为他们的虏隶。
她的丈夫还在大叫,因为他的失态,连带着儿子也哇哇大哭。
邹莲平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情况,她的耐心告罄,最终落荒而逃。她不知不觉跑到湖边,呆呆望着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她怎么会这时候才想要发疯,明明过去已经忍受这么多年,早该习惯才是。
她想到那个声音说的内容,忍不住问:“我应该怎么做……我受够了,求您帮帮我。”
邹莲平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她哭了许久,直到天色一片漆黑,唯有远远几处路灯泛着昏黄的灯。她起初还站着发泄情绪,后来干脆坐在地上。以前她必然受了委屈也是这样哭,可后来发觉没有用,母家认为她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再回家,要不然被别人笑话。而丈夫只觉得她没用,遇到什么事只会哭哭啼啼,给不了他家一点帮助。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家。
姜姜跟了邹莲平一天,她只看到一个受尽委屈的妇女孤立无援,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找到谁是源头祸害。
她的耐心不多了,仅存的那些记忆已经在催促姜姜回到原来的地方,那边的情况怕是要支撑不住。
姜姜叹了口气,她的心软所剩无几,此刻不得不做出选择。她正要将意识收回时,邹莲平用口袋里仅存的一点钱去了便利店打电话。那个电话她熟记于心,毕竟是当时幼年好友哭着塞到她手里的,对方跟随母父离开贫穷的山村,随后她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这个电话真的能打通吗,邹莲平也不知道,她也觉得过去这么多年还要去麻烦幼时朋友是一件很天真的事。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又或者谁能将自己拽出这处深渊。
“嘟嘟嘟……”
“老板,你电话是不是响了?”
忙碌的邹莲平手上拌粉的动作从摆摊开始就没怎么停过,听到有顾客提醒,她看了眼来电号码就又收回视线。
“不重要的电话。”她朝那个年轻的男人笑了下,随意地说,“你的,还是依旧不加辣?”
年轻男人点头,有些害羞地笑了下,“老板你做的拌粉特别好吃,有我家乡的味道。”
“哈哈。”
邹莲平敷衍地回应,她实在是太忙了,所以哪怕看到是丈夫打过来的电话也没有想要接的意思。
对方大概又是来指责她为什么要动手打儿子,还能为什么,他不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冲进厨房把她那一盆刚熬好酱料打翻在地,邹莲平怎么会晚来摆摊的地方,还被别的摊主占了位置。她怒火从出门就没有消停下来,跟那占摊位的吵了一架,对方心虚地骂了她一句“泼妇”!
邹莲平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她唯唯诺诺快三十年,最多听到的就是懂事听话,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人说她是泼妇。可她非但不觉得不舒坦,反而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是泼妇怎么了,如果被人夸听话懂事就要一直受委屈,还不如当个没人敢惹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