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那老头果然又转回来，活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殊勋也看向那封遗书，伸出手：“拿过来。”

路斐把纸片递过去。

莉莉娅斯的遗书不长，只有几行，殊勋也很快读完了，轻笑一声：“和费斯的证词一致。我原本以为金镇泽只是作风不检点，没想到这么有能耐。”

他把遗书交还给路斐，低头对轮椅上的老人说：“元老院也不差，只是不知道，元老院这么多席位里，当事人要检举的是哪个了。”

老头气得轮椅上的监控仪都“滴滴”作响，“谁知道这封遗书是真是假，况且这件事轮不到情报局插手，管他是什么东西，都得……”

路斐把遗书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淡淡地打断道：“当然，这份证据还是要递交到调查局的，我不会留着，我可不像您这么亲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关心政府官员打架斗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您放心，情报局从不插手执法和司法，只对国家安全负责。”

“你什么意思？”

路斐微笑，指尖点了点胸口装着莉莉娅斯遗书的那个口袋：“这个意思。”

回到枢机大厦时，已经将近九点。

里亚斯的夜晚漫长且奇异，首都所在的这个半球，天幕上永远高悬着另一颗巨大的、蓝白相间的星球，此时正值里亚斯的夜晚，那颗星球正半掩着面容，反射出冰冷的光。而在里亚斯的白天，它的巨大阴影则会像是一座天际的深渊，拦截下来自恒星的一部分光热，又或是一只漆黑的眼睛，投来凝望。

那是如今的第二帝国、当初的星际拓荒地里亚斯的母星，亚提斯，一颗比里亚斯体积大了数倍的行星。

路斐撑着头，望着车窗外亚提斯那悬于高天的巨大身影，心头却悄然被另一重阴影覆盖：在亚提斯被广袤冰冷海域覆盖的这一面的背后，那个取代里亚斯迎接日光的另一面，有一个覆盖星球所有可居住带、以星球为名的国家，第一帝国亚提斯。

车回到枢机大厦西翼的林荫道下，远离了万家灯火，头顶的夜色愈发浓重，没有一丝星光，只剩下如有实质的黑暗。

路斐停下车，回头朝后座上的殊勋道：“到了。”

常规来讲，执政官是要住在位于枢机大厦的官邸的，东西翼各一。但建造之初，设计师大概也没有想到过，里亚斯这个被亚提斯拓荒的伴星，有朝一日，居然会出现在任的两位执政官都是Enigma的情况。虽然两座官邸相隔很远，实质上不会造成什么生活上的冲突，但是，共享一片“领地”的感觉，总会带来些许心理上的不舒服。

殊勋在十年前从第一帝国空降到里亚斯。执政十年了，他依旧和最初被调派过来时一样，没有半间私人房产。但莫里斯的家族是里亚斯本土数一数二的大贵族，在首都有自己的家族宅邸，干脆就搬出去住，“大方”地把执政官官邸让了出来。

路斐去过那座宅邸，实话说，他觉得第二帝国里亚斯的政务办公地点从枢机大厦搬到莫里斯家，也完全不觉得挤。

殊勋没动，想了想，说：“不早了，吃过晚饭再走吧。”

路斐惦记着下午被自己删掉的那条“回来见我”的信息，想要婉拒。

但话还没出口，肚子却不争气地先响了一声。

一顿晚饭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何况，回去后，他就不一定有心情吃东西了。想到这里，路斐干脆答应：“好啊。”

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有什么吃什么，凑合一下罢了。二十分钟后，两人围着一盘烤面包片坐下，一人端着一杯咖啡，吃了起来。

这几年，枢机大厦只住了殊勋一个，他对生活质量没有什么高要求，配备给官邸的厨师有才难伸，几次想要辞职。也可能真的辞了，甚至还换了好几任，路斐吃不出来。他不常过来，就算来了，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为了公事，凑合吃两口，就像今天这样。倒是殊勋的特助谢蕴隔三差五过来晃一圈，给殊勋做例行的日常体检，顺便蹭个饭。殊勋官邸换没换过厨子、换了几个，这种事问问她，她或许能答得上来。

殊勋吃得很专心，看起来情绪不错，没有被今天乱七八糟的情况影响。路斐吃到第二片就停了，把盘子朝殊勋那边推了推。

只有面包的饭桌未免太单调了，于是他调侃道：“长官，有这么好吃吗？”

殊勋抬头，看了他一眼：“有。”

路斐刚想拿出莉莉娅斯遗书来给对方“下饭”，可听到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被弄得有些想笑，便打消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