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魏玛的名字,白烨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我不想去。”
“害怕就打一针免疫剂,麻了就好。”路斐从储物箱底扒拉出一支针管。
“我没必要去吧?”白烨看了看那支针管,没接,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挤进冰箱后的缝隙里:“这是你和魏玛先生之间的事,我最多是从犯,还是被你威胁的。要是跟你过去了,我就变成主犯了。”
路斐道:“你害怕,我也害怕。但你在旁边会好点,至少我不是一个人了。”
白烨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冒出一声“我服了”,抓起针剂就扎进了手臂里,满脸视死如归。
路斐也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保护你。”他钻出吧台,回身对白烨伸出手,把人拽起来。
“这话好像之前听过。”白烨已经是准备英勇就义的神情了,却还不忘还嘴,嘟囔着爬出来后,又蹲下去拾他的手枪:“你有计划吗?”
“有,”路斐顺手把刚刚还给白烨的终端又从他手腕上撸下来,飞快地打字,不知道在和谁沟通,“见机行事。”
“……”白烨真诚地发问,“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话是这么说,人却没有往回缩的意思。
路斐指尖飞舞,在收发消息的间隙里嘱咐白烨:“一会儿先找地方躲起来,执政厅这次出动,不把下东区翻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既然……”
他看了看终端上最新一条消息:“……既然殊勋来了,魏玛一定也会在附近,八成还是要搞暗杀那一套。如果事态发展到了我不得不出面的程度,你就在原地待着,到时候会有人来照顾你。”
“你在和谁发消息?”白烨好奇,充满期待:“是我们的帮手吗?”
“希望是吧。”路斐苦笑一声,收起终端:“走吧。”
天色阴郁,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街区上时不时就会开过一列军队或警力,两人不得不选择更隐蔽难行的路线,走走停停,循着军队行进的方向艰难地向封锁区深入。
中途,远处还突然爆发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持续了足有十分多钟,才归于平静。
白烨听得惊心动魄,路斐却是通过声音,默默地计算起距离,确定地点。
一条废弃地下步道的检修井里,路斐暴力拆掉了井口生锈的铁丝网,从中一跃而出,又把白烨也拉了上来。
环顾四周,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空间,从各类标识来看,像是废置已久的地下停车场。白烨已经被刚刚复杂的路线绕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但路斐活像是定位导航仪成精,站起来拔腿就走。
白烨连忙跟上,和他一起上到了一楼。
两人连藏都不藏,大大方方地走在长廊中间。
“废弃建筑?”白烨问。
“原定的拆除重建区。历任执政官意见不一,所以市政对下东区的规划一直很混乱,很多计划往往刚开始就搁置了,一旦搁置下来,就再也没有人管了。”路斐把他拽到身边,走在外界的视觉死角内,最终找到了一扇窗户,蹲了下来:“这里现在只有一些非法团体和流浪汉,不过,看执政厅这个阵仗,就算没有被清剿,人也早就吓跑了。”
硝烟味和蛋白质烧焦的臭味从窗外飘进来,弥漫在走廊里。两人从窗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窥探,路斐神色凝重,白烨则目瞪口呆。
这里显然就是发生了枪战的街区。临街的墙体、门窗布满扫射过的痕迹,地上是散落的瓦砾和砖块,废墟间,死伤者横七竖八地交叠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残砖破瓦。
雨水在地上汇聚成许多浅小的、浑浊的黑色水洼。街道另一边,则是全副武装的帝国军,背后还有钢铁围墙似的装甲车队。
白烨只匆匆打量了几眼,就不敢再看了,捂着嘴巴,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呕吐声。
路斐继续观察着外界,一把按住白烨的肩膀,轻声道:“别吐,有人来了。”
远远地,一队士兵从某幢破房子里押出三个人。
那三人高举着双手,被驱赶到了战场边缘一块稍微整洁点的空地上,然后一字排开,被枪指着。
一名看押的士兵上前,照着膝窝一人给了一脚,迫使那三人跪在地上,然后扯掉他们的头套。
路斐疑惑地“嗯”了一声,没想到头套下露出的三张脸庞,他竟然都有印象。
“是魏玛先生吗?”白烨忍着恶心,冲他比口型。
“不是,魏玛不会参与直接冲突,”路斐低声解释道,“那几个是给元老院做事的黑手套,有点人情往来,但不是魏玛的人,就算清剿,也剿不到——”
他忽然噤声了,神情一下子变得专注起来。
“怎么了?”白烨疑惑,喊了一声,但路斐没理他。
无奈,白烨再次爬起来,向窗外窥去。
窗外,一辆装甲车越众而出,缓缓地驶到押着三个嫌犯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接着,车门打开,一个身着军服的高大人影走了出来,踩在泥泞的、混合着血污和硝烟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向那三个犯人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