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说“反抗不了不如接受”,但看到路斐一个头两个大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殊参谋长不是一直很生你的气吗?”
“我怎么知道,”路斐又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既好气又好笑,“有芯片都读不懂他的脑子。”
“反抗不了,不如接受。”白烨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末了,又幽幽补充道:“注意安全,少亲脖子。”
路斐恨不得把白眼翻到脑子里去:“你闭嘴吧,我知道你会切大脑,下个月手术的时候,你能顺便把他的恋爱脑切了吗?”
这当然是气话,芯片植入手术不用开颅,就算技术上支持,流程上也没机会。
白烨叹气,给他倒了杯冷水:“别迁怒到我身上,我不想掺和你们两个的纠纷。”
路斐默默喝水,恢复冷静。
“喜欢你不好吗?”白烨又说:“更容易被你忽悠到。”
“他又不是傻子,我也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了。”路斐道:“你看他的样子,骗他的感情比骗他的命还严重。莫里斯三年前也对殊勋有隐瞒,但你看他对莫里斯这么耿耿于怀吗?”
白烨说:“我觉得问题还是在你,要是你没什么瞒着他的,就不用担心招来报复了。”
路斐沉默了一阵,说:“不行。”
他对白烨打了个“小心隔墙有耳”的手势。
白烨点头,换了个问题:“只要你不回应,就算目的暴露,也不会有事吧?”
“不好说,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比一般人记仇得多,我不喜欢赌感情。”
路斐又开始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没有考虑其他预案,是我的问题,但一般人也想不到他居然还能……算了,反正也不是非在当前解决不可的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烨想了半天,奇怪地问:“你对殊参谋长是什么想法?”
“头疼。”路斐答。
“我不是问这个。”
路斐没回答。
就像搞不懂殊勋诡异的脑回路一样,他也同样不清楚自己对殊勋是什么心情,究竟算是余情未了,还是觉得亏欠?
但无论如何,再谈一次也确实没有必要,他没有这种迫切的想法,殊勋也一样。
“我对他没有想法。”最终,路斐说道。
白烨叹了一口气,推推眼镜:“没想法还去人家面前晃,你对殊参谋长多少有点缺德了。”
“我对谁都很缺德。”路斐冷笑,起身就走,临走前还把白烨杯子里的咖啡渣全数倒进了白烨正养的盆栽里。
下午开完例会,晚上,众人照例齐聚在娱乐室里。
路斐握着杆,靠在台球桌旁边,兴致不大,但还是耐心地陪着白烨和约书亚继续玩。
白烨打桌球的天赋强得令人意外,因而格外积极。玩到最后,殊勋、皮路斯上将、军校校长海德森中将和其他几个军官早早就放弃了,转而用棋牌或是烟酒打发时间,一边放松,一边闲谈,只有不死心的约书亚和礼节性捧场的路斐还坚持在球桌旁。
殊勋可以接受芯片植入的消息,下午时就众人皆知了。此时的一屋子人里,皮路斯上将格外心思浮动。
皮路斯上将始终是路斐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关注重点。等到殊勋的手术成功后,皮路斯上将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十有八九都会用抑制剂来隐藏自己,到那时,再想接触到对方的信息素就难了。
路斐和被白烨淘汰掉的几个军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对于即将到来的实质性进展,在场所有人都很好奇,不免对主持了技术首测的路斐问得多了些。
“那么也就是说,手术最危险的阶段是在植入完成后?”军需处长问。
“是的,”路斐被白烨催促着打了一杆,歪了,球撞在洞口旁边慢慢弹了回去,“但敞开自己的大脑接受别人的想法,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即便适应了繁杂的信息,一旦信息本身就是‘病毒’的话——譬如来自精神病人的想法,那么接受它们的危险程度,也不亚于刚开始适应的阶段。”
路斐没有掩饰芯片植入中的危险,有意透露道。
“不给我们的思想穿上‘盔甲’不行啊,”皮路斯上将挤出一个褶皱深刻的微笑,“否则我们的敌人甚至不需要费一颗子弹、一块能源矿,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海德森中将“哈哈”一笑,调侃道:“帝国没有敌人了,上将。现在是和平年代,难道你要去攻打第二帝国吗?”
“陛下没有觉得第二帝国僭越,即便我们想打,也没有理由。”皮路斯上将掐灭手里的烟,转向路斐:“对吧?连索默尔家族都没有采取行动,看来陛下觉得那位斯图亚特执政官的‘壮举’,不过是小打小闹。”
路斐也笑了笑:“您让我开始担心索默尔家族是不是已经在陛下面前失宠了,上将。别那么早下结论,或许陛下另有打算,只是对索默尔家的能力有所怀疑也说不定。”
他有意无意地瞥向被众星拱月的殊勋:“就算要对第二帝国小惩大诫,也是殊参谋长统帅。在殊参谋长面前,就算是我们索默尔家也不够看的。”
殊勋冷笑一声。
海德森中将连忙转移话题:“那么,要怎么从有毒的信息下保护植入芯片的士兵?”
“抱歉,中将,这一点目前还是机密。”路斐道:“我只能透露,它仍然建立在信息素机制的基础上,毕竟我们的陛下就是这么要求的。”
“真期待。”海德森中将识趣地放弃追问,转而提起其他话题来。
聚会持续到深夜才结束。众人散去后,路斐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居所。
他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旷的走廊,来到殊勋的房间前,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