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未到时辰,曲尧下令散开随意走动,没走两步,看见前面的殷三柳朝着谁拜了拜,嘟囔着:“保佑保佑,智极慧极,聪明聪明,我要聪明。”
殷三柳身为人缘好的大师姐,本就受人瞩目,很快,围上去几个徒士,都在瞧是谁的像。而那正是厉已清尊,神像是一副横眉瞪眼的样子,刻画较钝。
未等阅说再次捧腹大笑,曲尧走过去,回忆只有两面之缘的厉已清尊,指正道:“其实厉已长得较为凌厉。”
蓦然,阅说若有所思,悄悄退出人群,加快步伐,侧着头走。
三人中,两位闲神,只玉渊有像。
玉渊察觉少一人时,也听见那人的呼唤:“玉渊快来,找到你了!”
阅说的话刚落下,对方已然闪至她身旁。
“……还可以吧。”若非神像上方已有“玉渊文君”四个大字,玉渊真不想承认这是她。
也是很普遍的慈悲相,这些神像,相貌大差不差,只靠匾额的名字认人。
说来,这些神像和神仙本人都不像,慈悲相刻画简单,和蔼近人的眼眸与淡淡的微笑。殷三柳在一旁暗想,玉渊是有慈悲相,阅说不太有,曲尧……原先在宗人的认知里,天上是没有如此冷漠的神仙。
阴风袭来,庙墙发出震鸣。
曲尧即刻下令道:“宗人皆去殷小礼的外阵,一并护僧人。”
“是!”
不消多时,庙内不剩一个徒士。
“玉渊阅说,你们也去吧,等我一会。”
“曲尧,这些鬼怪不简单,怨气格外深重。”玉渊感受到逼近的气息,和曾经闯上天界的那些大有不同。
“我知道,镇妖宗有位长老成日不做好事。我能解决,不必担心。”
曲尧说话,向来是轻松的口吻,从她眼中的坚定,阅说和玉渊仿佛已经看见惩恶扬善、皆大欢喜的局面。
“那好,等你。”玉渊点头,随后二人的背影消失于庙门。
风越起越大,中道贯通南北门,墙垣绣经文的幡帘垂落,乘风飘鼓起。
曲尧目向南方,风中飞来些……异样气息,不过,其中一种如今也算熟悉了。
旷大的庙堂,就剩下曲尧,空禅那块空地,四面墙里外无窟,她走至其间,侧身后退,附靠墙垣,作壁上观。
太快了。
有一方来得早了些,曲尧看向北门,略微皱眉,干脆放下北半边所有的幡帘,作阻碍。
可惜后来者依旧晚了点。
北边已经到了,几道黑影窜过敞开的庙门,幡帘后鬼怪涌动,经文起起伏伏,群鬼冲破层层帘子,张开了利嘴。
南边亦有什么独身飞快前来,二者在中道偏南处相撞。
后者来不及多想,发力打退袭来的诸鬼。
空禅一霎而穿梭过数道鬼影。后者恼怒,咬牙切齿,面容渐渐暴露出鬼怪该有的狞恶,缠绕汹汹妖鬼之气,人身人相脸煞白,除妖王无第二位。他不留同类情面,追上前去。
行过空禅,一侧的白衣是那样醒目,巫从错愕,收手停下,与她对视,不料被鬼怪乘机反扑。
他即刻收敛神思,躲过一招,尖锐的指甲将恶鬼抓住,就将拍在壁上。
“不准在这里打,都滚出去!”
曲尧话如此,巫从顿时收住手,未等他有所反应,所有活物下一瞬皆被突如其来的神力送出庙。
南门临阶,巫从承力短飞了数丈,觉得像是被当作物件扔了,天人莫不是以为我与那鬼为同类……可欣喜大过一切,这是天人第二回在他身上施用仙力了,且也收敛了力道,她是懂我的!若常人受那力摔在石阶,凶多吉少。
这一摔,剧痛却无伤痕。巫从暗喜,起身面对数只鬼怪,体内妖力澎湃欲出。
少顷,庙外安静了,在一圈神像慈祥的注视下,曲尧走出去。
目视下方,巫从一袭干净靓丽的黑裳,仰头看她。石阶生苔却无青色,沾满黑浓的血迹,今夜有场大雨,想必不难清理。
“先前在我眼前藏拙呢。”
“妖王之位无法白当啊。”巫从甩袖背手,笑意盈盈,“也是没机会展露身手。”
曲尧不言。
“怎么这样看着我?”
“此次,也是巧遇?”
“当然是了,天人有何疑虑不成?”
“你一个妖,不想着作恶,成天有闲心出来乱逛,不奇怪吗?”
曲尧问,他便答,胆子是大了许多,直言不讳:“不奇怪。若要说奇怪,是妖因敬畏神仙,知道不自量力的后果所以不敢动手奇怪,还是作为神仙不杀妖更奇怪些……”
“你的命还有用,留着以后取。”
“天人可不要与我玩笑,在下一定坚强活着,不让那陈长老痛下杀手,洗干净脖子只等您来。”巫从偏头,凑近了些,露出雪白的脖子。
曲尧瞧他一眼,想起殷宗主的话语,看向遍地的鬼尸道:“此事了结还需一段时日,你再等等。”
巫从静了一会:“嗯,我等。”
往常也大多是如此,众人装备齐全,眼睁睁看着曲尧除妖,可惜这次连旁观的机会也没有。
不过今日,曲尧将几只奄奄一息的恶鬼扔在众人面前,又扔了两个字:“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