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机械的机械“滴滴”发着声响,将门轻轻带上,听见佐助很有规律,却也很沉重的呼吸声。
对滞留附近的护士小姐一再表明自己是被派来保护人的,看着她一脸狼狈样,护士小姐一脸不可置信,却鉴于刚才见到病房里的争斗,也没说什么,算是允许她进去。
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卡卡西走的时候已经叫人收拾好了。
雪友走到病床前,看着那上面躺着的人,他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带着吸氧机,额头上不断有汗渗出来,样子似是还在忍受痛苦。
她有些心疼,伸出手来握住他置于被子外冰凉的手,在旁坐下。
“快好起来吧。”
她小声说出和以前坐在病床前守着时如出一辙的话。
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
她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帐,胡乱翻了翻。
手帐的前两页被她自己撕下,上面写有这个世界的真名,留下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很危险,不过没有扔掉,夹在手帐外壳里得以保留。
除此之外,这本手帐上没写什么有用的东西,大都是以前的主人胡乱写下的只言片语,开心伤心的事,在上面都能看到,开心的时候,原主人会画上大大的笑脸,伤心的时候则会画上哭泣的脸,只存在几个线条,简简单单的画。
小小的孩子,大大的字。
再往后看,和孩童时期的字截然不同的字,是她写下的。
宇智波佐助,还用红色记号笔圈上圈。
团藏对她下达的目标名字。
“呃......”
身边人像做噩梦一样,微微呻|吟,表情很痛苦,她看到后将手帐塞回到兜里,用两只手握住佐助的手,希望能够给他带去温暖。
就这样一直坐到外面出现夕阳,途中不知道打了多少打盹的她抬头看向窗外,发现今天的夕阳和她之前同佐助一起看的夕阳一样好看。
想对他说话,想把看到的夕阳告诉他,更想让他有事的时候不要独自撑着,要多依靠队友,可转念一想,即使说了他也不会做,不然他就不是佐助了。
佐助的手忽然用力回握住她,力道小心却用力,她以为他醒了,要挣脱出去叫医生,然而一句话就将她的念头打消。
“哥哥......”一句细小的呢喃,听到后雪友立刻明白,眼下他可能是在做梦。
“没醒啊......”
她有些失望,打了个哈切,乖乖待在原位。
——
佐助的意识处于混沌中,他感到很迷茫。
眼前被过往的记忆覆盖。
爸爸、妈妈,还有——
哥哥。
身为忍者的哥哥一直很忙,还总是用道歉敷衍自己,但他知道,哥哥是爱着他的。
每当做梦梦到过去,哥哥牵着他的手,他还很幼小,哥哥总会将步子放的很慢,两个人就这样在夕阳下走回家。
这个时候,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恨意。
直到映入眼帘的那副情景。
自从灭族以来,让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那不是梦。
是事实,是残存在脑海中的记忆。
是发生在眼前,真正的屠杀。
他多希望那才是梦,等到惊醒时,可以待在自己的卧室里,拍着胸口喘着气,苦着脸抱怨,然后走下楼,妈妈亲切的拍着他的头,问“做噩梦了吗?”
他可以说,“是啊。”
可是,那才是梦。
更讽刺的是,这种梦只会让他醒来后,在心上的伤口再度加深。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
“你为什么要杀掉爸爸妈妈!”
那一日,正值月黑风高时,他看着眼前足以让自己悲痛欲绝的两具尸体,泪流满面着大声质问面前的罪魁祸首。
“只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器量。”
那是一个他不了解的人,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怪物。
看着自己父母的尸体,漠然和冷酷占据了他的表情。
就像看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一样的表情,然后,令佐助背脊发凉的人用目光盯住了他。
“你没有杀的价值...愚蠢的弟弟啊...想要杀死我的话...仇恨吧!憎恨吧!然后丑陋地活下去吧!逃吧逃吧...然后苟且偷生下去吧!”
——
逃?
他逃向哪里?
哪里是前方?哪里有路?
他的前方被一片黑暗覆盖。
只有压迫到快窒息的痛苦,没有光明。
——
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是方向吗......?
他探出手,追寻光芒般,用力回拉住。
——
落日的余晖快要殆尽,佐助就在这时醒了过来。
眼前是已经困得摇摇晃晃,还拼命吊着自己的眼皮,忍住不睡去的女孩,她的双手握住了这侧的一只手,两只修长的手非常温暖,非常温柔。
他凝视眼前的人,直到被盯之人困到朝前滑了下,将自己惊醒,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许久。
“你醒了啊,怎么不告诉我呢。”雪友很自然松开他的手,为打盹的丑态感到不好意思,以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挠挠头,坐直了身板,“我去叫医生。”
“别去。”佐助将呼吸面罩擅自摘下,用力坐起来,惹得雪友一阵惊慌,他感到有趣:“先别去。”
“那你的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祖宗!
“已经没什么了,不用急着去找大夫。”他抬手拉住要离开的雪友,力度如此之大,雪友见他坚持如此,只得回到凳子上重新坐下。
“万一倒了怎么办?”
“我没有那么弱。”
雪友思来想去,还是对佐助的身体状态表示担心,就提出要求:“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恩,知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无力,还是赢得比赛感到开心,总之雪友感觉佐助待人的态度多少温和了些。
“不许隐瞒!”她竖起手指再次强调。
佐助看着那副认真劲,哭笑不得,点点头。
“好勒。”雪友松了口气,“正好我也想和你说些话。”
有什么必要的话?
佐助产生疑惑的间隙,雪友板着脸凑过来,充满怨气:“竟然连你最最最最最亲爱的队友都隐瞒咒印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谁告诉你的?”他立刻变得有些精神。
记得他已经告诉过小樱,不允许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是怎么一回事?
......最最最最最亲爱的队友?
雪友转了转眼珠,“是不是还带着别人一起瞒我?”
见佐助不语,雪友知道她猜对了,随便扯了个谎:“卡卡西老师告诉我的。”
反正卡卡西老师的话,佐助也不会刻意去问,就是麻烦他背一下锅。
不知道会不会打喷嚏呢。
“你为什么在这?”佐助问。
“卡卡西老师说你这边兜来过——据说是来者不善,我们正好碰上了,他叫我来守着你。”
雪友武断的把“陌生忍者”直接替换为“兜”,目的就是为了让佐助日后多留意他。
“兜?”佐助嘀咕一句,雪友对他摇摇头。
他早就认为这个人很可疑,但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卡卡西老师没说,日后再问吧。”
雪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见外面的天空一点一点变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张嘴等着吃饭的家伙,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好像除了早上随便吃的兵粮丸之外什么都没吃——毕竟一直都在这里守着。
佐助也明白,外面现在已经天黑,是时候催促她回家。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去拉住她,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大概是梦境后产生的不安,才导致他胡乱寻求安慰。
他努力不让这件事情扰乱自己的心绪,假装察觉不到真实想法。
额头上的突然触碰让他猝不及防,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谁知道她丝毫没有怪异之感,摸了摸佐助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
什么都摸不出来......她困惑的想。
来的时候护士小姐交代过,这家伙烧的很严重,现在看起来是退烧了,但是有没有退完全,这样测根本看不出来。
“你别动。”
佐助听见这话,以为她有什么幺蛾子,不料那人的脸直接凑近,撸起刘海就将额头贴上了自己的,两双同为墨色的瞳孔在咫尺之间相对,一方正认认真真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异常,另一方的思绪倏然空白,耳朵里清楚地充斥着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跳。
“用手感觉是不烧了......但现在怎么温度又提上来了。”果然用手量体温不靠谱!
知道她还在为自己担心,佐助的头向后闪躲,把温度即将暴涨的脸与她拉开距离,眼神飘忽一瞬,见女孩将充满查克拉的手凑来,心里有些慌张,果断抓住她手腕拦下,“不用了。”
“恩。”雪友点点头,佐助看起来能够不喘粗气,流畅的说话,面上好像没在忍受什么痛苦的样子,他看起来状态还好,说:“所以检查一下......”
佐助抓着她的手腕,打断道:“天黑了,你该回家了。”
“啊......恩。”雪友再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知该回家。
不知道五天没回去,家里那个蛀虫还活着吗?
“啊对啦。”走到门前停下,雪友爽朗的朝佐助笑笑。不知道怎么的,最近的记性特不好,把来到这里至关重要的目的都忘记了,不由得在心里长叹着,说出那句来之前就想说的话。
“对不起,佐助君。”
佐助认为这个道歉来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说这个?”
“就是那个啊,对不起什么的,熟络的人之间常说的话,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呸呸呸,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嘴就那么不听使唤,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应!!
佐助迷惑不解的表情让她更加紧张的双手乱舞:“就是那个,啊咧?是那个??呃......”
她垂下头,想为她现在的行为谢罪。
“好了知道了。”
他也不再追问这句道歉背后的真正原因,姑且算让她从尴尬中解脱。
“再见。”对目送的他挥挥手,在门“砰”的一声中,雪友红着脸迅速退出去。
然后现在,该怎么办?
——有三件事要办。
自问自答的体系在脑海里自动生成。
——先去告诉医生留意佐助。
——解决家里那个姓佐木的。
——尽快回来。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有星星出来。
她在夜空中加快脚步赶回家中。
——刻意忽略了考试时遭遇对手偷袭受的伤——已经疼到麻木的后脚踝。
当下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