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友重复着佐助刚才的话。
“谁是笨蛋啊!”
刺激的话语比行为还要吸引注意,抗议的声音很快从雪友站着的拐角处爆发而来,正巧被从二楼上来,一听见立刻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的护士小姐给警告了。
“小姐,这里禁止喧哗,请小声,病人们在休息。”
“对不起对不起……”
雪友心虚,懊悔的直双手合十,一面不好意思的道歉,一面在心中抗议某个骂她笨蛋的小鬼。
她可一本正经在为他着想,这个不领情的家伙。
雪友佐助离开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离开雪友的佐助走在医院三楼的长廊中,用刚才碰过雪友额头的手附上自己的额头。
和自己的温度差不多,是正常体温。看起来也蛮有精神。
发烧的话……大概没问题了。
想起她替自己紧张的模样,佐助心中多少有触动,毕竟在他心中,她和那家伙大抵有不少相仿之处。
某个在阳光下眼睛弯成月牙,连开心笑容都和发色如出一辙的金灿灿的大傻瓜。
“都是笨蛋。”
佐助近似抱怨的说着,眉宇间却露出不可遏制的温柔。
――
夜色正浓,月光如银纱撒下大地,各处熠熠生辉。
这个时间,医院三楼的住院区灯光很亮。
“饿――死――啦――!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好了好了,我立马给你把吃的拿过来。”
在外逗留了近四十分钟的佐木青贺拿起食品袋里的面包分给不停埋怨叫饿的雪友,她接过比自己手大两圈的面包立刻咬了一口。
“诶……怎么是这么单调的东西?”
嘴里咀嚼食物,仍坚持抱怨的雪友含糊不清的说道。
“请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和我说话。”见吃的差不多,佐木青贺十分有眼力见,递过来一杯水。
雪友接过水猛喝一口,打了个饱嗝。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绕着医院找你两圈了。”
“我走了很远,发现没什么方便带回来的食物,就去了便利店。”
还不是医生叮嘱吃清淡的,事先想好去的寿司店赚的盆满钵满,早早关门,她心心念念的一乐拉面咸味略重不能吃,佐木青贺最喜欢辣味的东西,更不能顺着他的性子来……
所以回来的路上去了便利店。
“明天做饭吧,我想吃烧茄子。”
“请不要一副理所当然来指使别人。”佐木青贺咬住面包。
“把钱包还我。”雪友朝他伸出手,“这个够理所当然的吧?”
“……烧茄子是吧,知道了。”
“啧。”
一提到钱,这个从波之国来的穷小子立刻吃瘪,不得不说,雪友他的看的很爽。
“你们忍者赚的蛮多的,你也不差钱包里这点吧?”
佐木青贺反坐在椅子上,胳膊随意的搭在椅背边缘。
“你倒清楚。”
“刚才在一乐拉面门口遇到鸣人,多少问了点。”
“那你不买拉面回来!”
“你不能吃。”
没有拉面吃的雪友整个人都空虚了,她装作吐出一口魂,古怪的说着:“钱~你可以拿走,钱~包~记得还我~哦”
佐木青贺从外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钱包扔给雪友,“里面给你留了两张,反正你这一阵子也回不去家,如果我不在,你一个人还能方便些。”
“医生说我要住多久的院?”雪友打开钱包,发现里面真的留了两张面额可观的纸币。
还有点良心。
“一个月。”
“太久了,我还得准备考试呢,拒绝。”
“驳回。”
“不行,如果一个月不碰手里剑,那我考试会退化到不会扔!我真的需要练习!”
“我建议你,放弃最后一场考试。”
“不可能!”
她怎么会心甘情愿放弃这次成为中忍的机会?
“我说啊……”
佐木青贺利索的吞下最后一口面包,伸出手指向雪友的胸口。
“干嘛?”雪友警惕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你知道你身上有没痊愈的伤吧?”可真平啊。
“!”
被看穿了,她就知道来医院没什么好事。
“为什么非得逞强?”
没听见回答,对方报以无所谓的姿态继续讲。
“你知道如果活跃过度的后果吗?”
她当然知道。
“你会死。”
佐木青贺吐字非常清晰,那残忍的三个字就这么传入她的耳朵里。
“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要当多久的忍者?
“反正也不是剧情里的人,比起拼命,得过且过不是更好?”
你就没想过好好活着?
“……”
与刚才的态度完全不同,雪友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佐木青贺一连串的疑问,只苦笑一声,坐在病床上,用手臂将膝盖环住。
“瞎说什么实话……”
没有人允许她潇洒。
“忍者打架不拼命是个屁忍者。”
“那也请你保护好自己,你的伤怎么来的?”
身体里旧伤的来源她不知道,随口说道:“可能是第二场考试那会儿音忍的攻击?”
“队友呢?”
“啧,别提了!”说到这个,她大手一挥,“我们本来是分开赶路的,我拿了卷轴就要往中心塔(终点)走,结果鸣人和佐助全载大蛇丸手里,音忍趁火打劫要带走佐助,小樱一打三打不过,我才去救的场。”
“你就冲上去一打三?”他瞪起眼珠。
“嗯哼,厉害吧?”
雪友逞完英雄还洋洋得意的模样叫佐木青贺气好气又好笑,奈何打不过不能发火,只好继续问:“打赢了?”
“本来能让他们团灭的……结果好死不死有个家伙克制我的忍术……”
“所以你就被按在地上摩擦?”
“……那只是个失误。”
“你为什么要上?”
“呃……你说这个……”
雪友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也没多想,看见队友被欺负了很生气,就上了。”
“我说你啊……算是为了自己,能不能多少观察一下局势?”
他们都是主角,即使放着不管也不会死,她一个故事外的人,按理来说不会参杂那么多纯粹的情感,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活中没有戏剧化的偶然,只有定性结果的必然。
她所做的一切,对她生活过的社会养成的世界观有悖,在佐木青贺的眼里――某种意义上,她把自己同化成故事里的人,做了很多不为自己安危的事情――他在波之国的观战就能看出来。
冲进魔镜冰晶里的时候,她就不害怕吗?
『为什么』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性命也是如此。
“不为自己的生命考虑,只顾乱来的话,在这个世界里是活不长的。”
与雪友的穿越不同,佐木青贺作为一个婴儿,降生在战火纷飞的偏僻小村子。
那里不是波之国,比波之国小,更穷,政治更混乱,领导者是一个无能又懦弱的人。
婴儿的特性让他很多事情都不能靠自己的意志进行,只能透过他宿主的双眼观察一切。
也在那开始,佐木青贺见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
和平的反义词,战争。
火光、哭号、血海、恐惧、失意、绝望。
关于战争对生命的献礼,即所到之处,皆为地狱。
作为婴儿长大到至今,经历使他尝遍人情冷暖,一点点的体会这时光如梭,斗转星移间,看着身旁的人跟着时间与战争逝去,直到最后,徒留他一人踏着累累白骨行向远方。
为这个世界亲人的死痛苦吗?
――痛苦啊。
眼睁睁看着建立起羁绊的人们接二连三的死去,自己拥有双手却无能为力,拥有双脚只能拼命逃。
为战乱感到痛苦吗?
――痛苦啊。
战争爆发的开始,他甚至还在心里斥责那些只求自保逃命的人们,到了灾难降临到自己身边,逐渐长大能够控制身体的他也学着先前斥责的人们,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真讽刺。
聪明如他,很快明白抛去主人公们,这庞大世界残酷的真相――
这是个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的世界。
“砰”
一计敲打,从入神的佐木青贺的脑门上响起,留下红红印记。
“你弹我干嘛?!”感伤的气氛被破坏,他捂住被弹的位置,眼里泛起生理盐水,瞪着笑嘻嘻的罪魁祸首。
他总觉得她以他的痛苦为乐趣。
现在实锤了。
“我现在觉得,幸好把你带来木叶,让你感受下和平,瞧你压抑的,你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
“没有和平是长存的。”佐木青贺这么认为。
他自以为比她更明白这个世界。
“也没有战争是长存的。”雪友坚持反驳。
他见到的苦难太多了。
“世界不是几个简单的词就能诠释得了,不然怎么会成为世界,我也不是遇到危险就能被常识决定生死,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雪友拍胸脯保证。
“我可没那么轻易死。”
“你以为谁信?”佐木青贺睥睨,对她的信誓旦旦嗤之以鼻。
绝对是信口开河,她估计都没想那么多。
“你,快点相信。”
“哼。”
雪友对他伸出手,“拉勾约定。”
“小儿科的东西。”
“少废话。”雪友正色催促。
佐木青贺不情愿伸出小指,勾住了她的,雪友缓缓吟唱着。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要变――”
“你就是小狗!”
最后关头,两个人狡猾又无耻的异口同声反悔,盖章完毕。
这个约定从限制自己变成限制对方。
她的生死,由自己决定。
雪友像个幼稚鬼一样,不停对佐木青贺吐舌头挑衅。
她想活下去。
实际上,她已经在拼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