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让贺大丫无法拒绝,乖乖把篮子递给他。
于是,从杨家回来的廖春花远远地就看到这一幕——贺明隽提着篮子走在前面,两个小姑娘手拉手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走近一些,就大声喊道:“幺儿!你们出来干啥?还有大丫二丫,你们是不是又乱跑了?”
贺明隽没有立即回应,带着两个侄女走到廖春花与贺大山跟前了,他才说:“我带她们俩来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顺便摘点野菊花。”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
廖春花一听,果然就喜笑颜开,但她嘴里却说着:“就这点路,我哪里还需要接啊?”
她没有提起和杨家沟通的情况,贺明隽就主动问道:“和杨家说清楚了吗?他们有没有还钱?”
廖春花骄傲中又带点不屑:“老娘出马,还能办不成?”
往家走的路上,没有碰到人的时候,廖春花一直在吐槽杨家——
“这家都是什么人啊?……要我说,不和他们结亲才是对的。”
“杨老大家就剩下孤儿寡母的,她们娘俩也没人照顾,尽受欺负了。他家那个闺女才磕破了脑袋,现在就在干活了……”
“还好幺儿你看清了,咱这就叫那啥,死了羊赶紧补羊圈,现在还不晚!要是和杨老二家成了亲家,以后指不定有多少糟心事。”
……
廖春花对自己的幺儿滤镜颇厚,她不记得是他之前闹着要娶杨红蕊的,只夸贺明隽的及时止损。
而在遇到村里的熟人和她们打招呼时,廖春花就换了说法和态度——
“我往下石桥村走了一趟……啥商量亲事啊?你可别乱说!我是去要债去了,前两年杨老二断了腿借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我们家也要用钱,就去催催。”
“没那回事!我们两家没打算结亲!”
“之前是在相看,但这不是不合适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退亲’这种老封建的话!男方要挑女方,女方不也要看看男方的情况吗?人家姑娘挺好的,就是不合适。就像有些菜都好吃,但不能炒在一起,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家幺儿还是单身,你们要是认识合适的姑娘,别忘了给我们介绍一下。”
……
“啥?杨红蕊那丫头来找我家幺儿,还哭着跑了?”廖春花震惊地看向贺明隽。
她的嘴角还难掩一抹骄傲的笑意。
廖春花能不骄傲吗?
——谁说他们家幺儿没人要的?这不还是有姑娘上赶着吗?
面对廖春花的询问,以及几双好奇的眼睛,贺明隽答道:“哦,她问我还钱能不能宽限几天,保证过年前一定把欠债还清。”
这话显然不是他们想听的。
“然后……”
众人的眼睛再次亮起来。
贺明隽说:“我没同意,只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嗨……”想听八卦的村民失望地长叹一声。
还有人不死心地问:“就这?就没点别的了?”
贺明隽肯定点头,还反问:“要是有别的,我们能站在大路上说么?我还带着两个侄女呢。”
这时廖春花摆摆手,开始赶人:“回家拾掇拾掇准备做晚饭了,现在天儿黑得早了。”
好像刚才说个不停的人不是她一样。
本来几分钟的路,他们走了快半个小时,现在还没到家呢。
只剩下自家人时,廖春花压低声音问贺明隽:“杨红蕊那丫头来找你啦?你真是那么说的?”
贺明隽:“嗯。”
一个字回答了两个问题。
廖春花有点不信。
又走了几步,廖春花一手扯一个,放慢了步调,拉着贺大丫贺二丫落后几步,她问:“你们小叔真是那么说的?”
贺大丫乖乖点头,还强调:“小叔说了两遍让她还钱。”
贺二丫学舌:“小叔还让她滚。”
廖春花:“……”
廖春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之前还吃人家的鸡蛋和红薯呢,这脸翻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对方是个模样挺俊的大姑娘,他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都二十的人了,也不小了,别的小伙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惦记女人了,他眼里就只剩下钱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急着结婚啊?
廖春花发着愁,踏进了大门。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晾着的布。
“这不是今天新买的布?怎么洗了?”
庞冬妮回答:“是幺弟说要洗的,给他缝新被子。”
廖春花就瞪贺明隽:“眼下你又不结婚,缝什么新被子?”
贺明隽反问:“没有新娘子,我就不能盖新被子了?”
“你还犟!”廖春花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并不重。
她没有揪着这事不放,转而问道:“别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贺小草从厨房里走出来,有点幸灾乐祸地回答:“都收拾好了,饺子馅也剁好了。幺弟说,等妈你回来,刚好能开始包。”
廖春花走过去看了一眼,忽然提高了声音:“两斤肉都剁成馅了?!”
“嗯。”贺小草应着,往旁边挪了两步,把门口让开。
贺小草还补充了一句:“是幺弟让的。”
贺明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也没有反驳。
他正在找合适的器具,把野菊花晾起来。
其中有几支较长的花枝,那是两个小姑娘折的,准备摆在床头窗台的,贺明隽先捡了出来放在旁边。
廖春花捋着袖子,过来就捡起那几支往贺明隽身上抽,还一边骂道:“你这个败家子!咱家啥条件啊?一顿能吃两斤肉!”
贺明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二斤猪肉、一顿饺子被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