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打扮之后,阿芙还在恍惚中,清粥小菜端了上来,每一步下来皆是卡着时间。
不多时兰珩送了皇帝的赏赐来,紧跟其后的,便是太后。
清音阁虽是后侧殿,布置的物件摆设却是极尽名贵,同名字一般雅致。
太后面色寻常,但不似先前和蔼,棠儿殷勤掀开门帘,正殿宫人齐齐跪在地上,高喊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坐上主位,才对跪在地上的阿芙说:“又病了,起来吧。”
阿芙坐在左侧,面容恹恹带了病态的凄惨,惹人可怜。
“娘娘今日怎么来了。”阿芙按下心头的慌乱坐在椅子上,尽力叫自己保持镇定。
太后未语,看了她好一会,遣退身边宫人,只留下几个亲信。
阿芙在宫中明哲保身、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在太后眼皮子下,说实在她忍不住发怵,在这些人眼中,宫里头少位美人并非寻常事。
“这些日可是苦了你,皇上并非哀家的亲子,有些事哀家也不好过问,就比如这太常博士之女的身份。”太后精明的眸光里一瞬黯淡,仿若又成了长乐宫慈祥妇人,“阿芙,你刚进宫时还是十四岁,在这表面清透,实则是染了墨,一片漆黑的池子中格格不入。”
庭院之中,春花浪漫,特意打理过的花园已见春日景气。
“哀家记得,四年前这儿还种了大片芙蕖,不过皇上说,容易触景生情,务将新人对旧人,这才去了荷花。”
阿芙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向院子。
冬日已过,现在正是春日,她突然觉得身上的披风厚重,伸出手解下颈间的系带。
太后微微一笑:“皇上昨日虽封了你为才人,不过哀家暂时将这事压下,你总该有个正正经经的身份。”
阿芙又在心中念了一遍,人人都知无端出现在宫里的太常博士之女不正经,甚至与皇帝在太液池私会了半个月。
她若当着这个解释,纯妃随意的一句话都能将她淹死。
潇霁光和太后关系不和,前者或为见色起意,或为恰似故人面,但后者理由就没这般直白。
可是阿芙别无选择,身处低微,她别无选择,只能左右飘荡,任由这些棋盘上的执棋人选择。
“太后娘娘需要臣妾做什么。”阿芙朝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跪拜在地。
松风走来扶起她:“小主何必行此大礼。”
太后满意笑着,稍抬了手,道:“你从前年纪轻,到底看在哀家眼下,这人有了情有了念啊,就像是有了牵挂和不舍,你本可以在宫中安享晚年,多少是皇帝任性,要你重新入了这纷争中。”
“你是个好孩子,陪了哀家半月有余,你爹娘那宫里也不会亏待,蕙质兰心在宫中适合做个才人,往后若有了事,便去找皇后,皇后会为你解决。”
松风说:“皇后娘娘是位最和善不过的人,太后娘娘清修,小主有什么事大可去找皇后娘娘,说不定小主还能与娘娘成为姐妹呢。”
阿芙一一听着,随即福身说:“谢娘娘关心,妾身若有了难事,定会去找皇后娘娘。”
“你是个好孩子。”太后搭着宫人的手走下来,“阿芙,你好好养病,改明儿病好了,再来见见哀家。”
阿芙敛下眸子一一应下,送至殿门,太后摆手:“不必送了,好好养病。”
太后离去,瑶草进来关切询问,阿芙心烦意乱,“太后的意思是,让我站队皇后。”
皇后身份尊贵,母仪天下,何必要她一个小小才人站队,且这一站队,岂不是告诉潇霁光,她和太后有染吗。
“皇上要我成为他的花,又怎会让别人碰我。”阿芙双目微垂,细白指尖捏住桌角,“去请兰公公来。”
在这宫中,她唯有走一步看三步。
……
太后的凤辇出了瑶华宫,兰珩等候在宫道,凤辇停下,太后嘴角上扬,轻嗤着:“哀家果然没看错你,这事办得不错。”
“奴才谢太后娘娘夸赞。”兰珩跪送太后凤辇离去,含了笑的眼中死勾勾盯着地上。
身后走来一小太监,不解询问:“谢才人救了您,为何又要拉谢才人下水呢。”
兰珩心情颇好,笑说:“想拉她下水的不是我,我不过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面色如雪,五官阴柔,眉心一点嬴红平添了病态靡丽,双目柔柔看向瑶华宫,咬住曾被阿芙触碰的指尖,血腥气突如炸裂蔓延在口中。
唯有阿芙下了水,他才能施展自己……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