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闷哼一声,手肘撑着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攀扯间差点摸到阿芙的寝衣,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轻松避了过去。
兰珩只能扶着桌案起来,嘴角微变露出一抹苦涩。
“奴才为主子办事,主子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也就罢了,怎还趁乱补刀,这是要了奴才的命呐!”
阿芙撇过头,伸手拉过边上的椅子,端坐在椅子上,伸出脚,一双绣花鞋往他的方向点了下,命他不准越过这个界限。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没有家人,是被一老郎中收养,一切都要顺和以讨人欢心,这般才能留在郎中家中。
她不知气愤是何物,她只知晓自己怄气只会气坏了自己,并无会关心她的情绪。
她逆来顺受,但泥人急了也会有脾气。
她刚见谢家夫妇不久,怎会无端就来了这些话,只能是背后有人故意泄露。
“兰珩,我救了你,你为我办事,这本就是你的本分。”阿芙认真说。
月色给女子披了层纱。
她睫羽轻颤,即便目光中带来凶狠和不悦,但那双桃花眼过于潋滟,她又温柔惯了,想凶也没有一丁点的威慑。
兰珩道:“主子下次生气,可以板着脸。”
阿芙只穿了件单薄寝衣,兰珩站直腰身后不知怎有了一个想法。
她压抑着,直到最后也会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他不择手段。
柔软的披风搭在阿芙的肩头,虽已是春日,但深夜依旧冰冷,阿芙坐在窗边吹着风,暖意从肩头而来,顿时发觉夜晚的冷意。
“你今晚来又是为了什么。”
宫内晚上宵禁,无事在外闲逛或给人瞧见了什么,阿芙自认为自个还没这般大的魅力,要潇霁光处处维护。
这几日宫内对她的态度,还有戚妃无意间的垂头柔弱态,要她明白后宫中并非只有她一个。
兰珩皱眉,不满她的话,嗔怪道:“主子下次见了奴才,该问是又有什么事发生了,亦或是奴才事办妥了没。”
阿芙平时情绪不多,多为跟着前边的人走。
比如皇帝,比如太后。
兰珩喘息了会,道:“现在宫里知道主子身份的只有皇上太后,和张太妃。”
太常博士之女的身份是皇帝亲手捏造,他自是不愿生此事端,太后如今要用她也不会生些事端,所以只有张太妃会设这局。
“张贵嫔身边的华月、彩月是张太妃调教出来的人,对她二人最忠诚不过,张太妃帮过太后大忙,太后还需留着张太妃,今晚上便会送她老人家到暄王的封地。”
“张贵嫔和妙贵嫔交好,这些日佘美人频繁到妙贵嫔的宫中。”
兰珩说了许多,阿芙再是个愚钝的人也清楚几人之间的关系。
只怕福临殿观赏瓷器就是一个局,将阿芙扔到明面上,引起潇霁光的怜惜。
“太后需要用我,张太妃也不会铤而走险为此得罪太后。”阿芙拉拢身上的披风,秀气的眉毛簇在一块,“我得罪了张贵嫔,张太妃知晓自己入局时日已短,让婢女透露了些话,本想让张贵嫔以此来拿捏我,或是太后。”
但是她蠢,她急不可耐要报斥责降位之仇。
“奴才用心良苦,为主子四处探查情报。”
花香味重了,他今儿熏得香重,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阿芙将椅子往后推,连着自己也退了几步。
夜色深沉,兰珩翻上窗户,离开时贴心地关上窗户。
连着在寒风中消散的,是这么一句——
“婉主子只需记得,您救下奴才,奴才自为您做事,至于其他的,可莫要听了挑拨离间的话,而让我俩离心。”
“这宫中,您只需信奴才,为您捧上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
……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她被瑶草从被褥里薅出来,再到洗漱、梳妆打扮、用膳,这一下来皆是行云流水。
走在宫道上,只听绮山仔细交待,最后嘱咐说:“张太妃近来身子不好思念暄王,昨晚上已去暄王爷的封地,奴婢命棠儿备了份甜汤,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送到皇上手上。”
阿芙平静道:“好。”
凤仪宫与平常无一般二,暂时没有宠妃又没有子嗣,自然瞧得风平浪静。
便是昨晚上的言论,跟秋日里的风一样,一卷,都蔓延了遍地。
佘美人端看了阿芙好一会,胳膊靠在桌上,淡粉色衣袖闯进她眼帘,就听身边的女子说:“柔才人长得好看,我听宫人谈论,你的姿态与婉太婕妤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