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鞋袜湿透,因听得是太后墙角,张婕妤随意寻了借口,让姑子带路,到一间禅房换取新的鞋袜。
进了屋,外边派了太监把守,华月压着声音将自己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其中便有柳明熙的一句:“有婉妹妹在太后身边,只怕娘娘如虎添翼再无后患之忧。”
“后面的话奴婢没听着,不过透着窗户瞧,这位柳太娘娘似乎非常厌恶白兰,太后身边近日刚提拔上来的宫人,还有柔贵嫔,那会屋里头的主子,只有太后、太娘娘和柔贵嫔,可柳太娘娘,偏偏说了婉妹妹。”
她进宫前可没听说太后身旁有个臣女在侧,而恰恰好,她姑母托华月告诉她,柔贵嫔和婉太婕妤长得相像。
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婉太婕妤和皇帝又是什么关系,非亲非故,难免想到其他地方。
张婕妤转着手里镯子,再后来位分一降再降,一连带的是份例缩减,宫中踩低捧高,不仅仅是平日吃食减少,连衣服首饰送来的,也远远次于其他妃嫔。她自从降位,身上再没什么华丽珍贵的玩意。
“白兰。”张婕妤重复道了句这名字。
冒然上清衍观找柳明熙是个冒险的决定,严寒下,张婕妤娇生惯养也不会去受这个苦。
相比较下,让白兰来会更省事。
但偏偏白兰是太后的人,太后眼线多,对自己身边人更是了如指掌。
“给我找身姑子穿得衣服来。”
……
修行清苦,柳明熙虽得了位分等尊位。
可皇尼寺都是姑子,清衍寺更是偏僻,柳明熙身旁只有位小尼姑照料,今儿多来了几位姑子,但平常只有两位老尼姑看管她。
时间久了,柳明熙恨不得撕烂身上的袈裟,太后和阿芙都已离开,倒是她从前心腹,如今太后走狗的白兰留在此处。
眼见天要黑了,白兰有些怵她,从前就是莽撞人,做事说话从不考虑后果,只管着自己快活。
若非先帝去得早,她又恰好有了公主,只在其余几位太婕妤身上造次,只怕早早死了好几回。
“贞太修容,您若无事,奴婢便先下山了。”白兰透过纸糊得窗户看外边白茫茫飘洒的大雪,迫不及待说。
山顶气候冷,这会山下无雪,但山上的雪却是几日也不停。
等到天黑,就算有灯笼也不好下山。
“贱婢,”柳明熙撇着气,这会发了狠劲将白兰打偏到一边,“我当初待你不薄,这会到连尊卑都忘了。”
得了皇嗣的妃子都可在宫里安度晚年,即便秤是歪的,也好过在这苦寒蹉跎。
一年前她还在奢望那些踩地捧高之人终有一日后悔,可到后来,疯了似想要逃离的人,却也只有她。
“水往高处流,人往高处走,奴婢也有自己的未来”白兰捂住被打偏的脸颊,底气十足,“我如今是太后的人,你打我,便是打太后脸面,若被太后知道,只怕不好交待!”
“我当初就该将你送给皇上,这会儿我也能有个伴。”柳明熙瞪着眼恶狠狠说,“也好过靠着没有指望的诺言,在宫里看着太后锦衣玉食,心里痒痒。”
白兰一噎,当初柳明熙将恩宠看得紧,将先帝也霸占着紧,不允许她宫里人有半分心思,当初她就是看见柳明熙打死一个爬床的婢子,这才熄了心思。
至于诺言,白兰年纪大了,匍一想到阿芙,又有了底气反驳,“婉太婕妤都能做上当今陛下的贵嫔,奴婢有太后撑腰,自然也成!”
柳明熙指着她欲说什么,白兰挨了一巴掌又彻底惹怒她,推开门便冲了出去。
月色稀薄,白兰鬓发缭乱,从禅房奔至观门。
竹灯笼在雪夜下可见的东西并不多,里边瞧着蜡烛快要燃完了。
“山上黑得早,白兰姑娘拿着这把灯,与我一块下山。”
声尚未到,一柄提灯映入眼帘。
白兰愣愣扭过头,入眼是张婕妤似艳还无的面容。
“我能吃了你不成?”
这儿静悄悄的,说话时大点声,只要稍用点心,就能听得一览无余。
她和柳明熙争执大,那三位尼姑却也没见影,只怕披着寒霜早早歇下。
“奴婢见过张婕妤。”白兰接过提灯,左右瞧了瞧,张婕妤身后还有两位贴身宫女在。
“太后思念从前旧友,打算在这宿上一晚,现在估计在与几位太娘娘闲话。”张婕妤噙着笑意,“下山的时间,估摸也差不多。”
白兰在心里打着算盘:“太后娘娘身边有松风姑姑照顾,方留奴婢在这陪柳主子解闷。”
“那再好不过了,我那带了换取的鞋袜、衣服,你随我一块下山,换身衣裳再回去也不迟。”张婕妤话音一转,“刚好,皇上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