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珩!”阿芙被吓了一跳,“是我说错了话,你和皇上……”
“不关主子的事。”兰珩打断她,黑瞳已然平静,是寂静的古潭,见不到底泛不起涟漪的死水。
“是奴才失言,吓到主子了。”
“是我提到你伤心事了。”阿芙往后退了一小步,尽力温柔平静道,“晚上寒气重,你身上衣服湿了,若不介意去清音阁烤烤火,等衣服干了再回去。”
兰珩贪恋她身上温热气息,阿芙往后退一小步,他就胆大包天走上前,接着贪婪夺取她身上的药香。
阿芙常在身上备药,她捂住挂在腰间的小葫芦,从里边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他,“你在御前伺候,别生病了。我要回去了,你要是不介意就跟着我,要是介意,吃了药就回去。”
兰珩只穿了件袍子,阿芙两只手揣在温暖氅衣中。太后宫里太暖和了,鼻尖都是饭菜的香气,她觉得自己浸进去了,想出来透透气,压根没带袖炉。
兰蕙宫人烟稀少,阿芙在心中默数了二十个数,她和兰珩在这耽搁的时间不少,刘奄还没出来。
她的思绪在瞧见兰珩指腹延到掌心的粉红戛然而止,人不会出来了,她想。
阿芙不想再浪费时间,她转身就走,没有一点余地。
兰珩乖巧跟在她身后,到清音阁时,慕容小仪刚好回来。
太后的家宴已经结束了,阿芙让小德子将刚刚派出去的宫人唤回来,让绮山给太后赔罪,说个漂亮话打哈哈过去。
慕容小仪气色不好,苍白着脸。
下了雪宫人抬轿不方便,四人抬得步辇摇摇晃晃,等回到瑶华宫时慕容小仪捂住唇,一脸隐忍。
她发鬓间多了只凤凰钗,显然很得太后喜欢。
慕容小仪道:“妹妹今日不适,先行回去了。”
她瞧见后边的兰珩并没多少奇怪,阿芙受宠,内侍是皇帝身边的近身内侍,她早有听闻柔充容入宫起,皇上就派这内侍关怀,自初元年起,盛宠不断。
慕容小仪圣眷平平,不过家中没给多少压力,只用她在平安便是最大期望。
兰珩跟着阿芙进了屋,边上宫人递上一封信,道:“是清衍观太修容送来的。”
阿芙拆开信,炭炉中的火光烛天,纸上渡了霞光,连着她的人也在照映下。
柳明熙告诉她太后近日连连派人进观中,那些人冷清冷面,将她视为板上猎物。
阿芙双指捻着只写了寥寥几字的纸,她往下一摊,尽数露给兰珩看,兰珩眸光微动,“太后不会要贞太修容的性命,她若暴毙于观中,太后也会受万民非议。”
为先帝祈福之事是大张旗鼓,兰珩晓得太后最重身后名,她是慈悲为怀,手染鲜血断不会让他人知晓。
阿芙依旧担心,兰珩已然接过这封信,探入火炉中,火光舔舐信角,他的指尖搭着焰火,那信纸很快燃为灰烬,留下一缕清烟。
“奴才怕是局,她在观中长久,日渐消磨理智和心境,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吓住她。”兰珩道,“主子唯有按兵不动,奴才改明儿离宫办事,替您走一趟,让您吃个定心丸。”
火光炸裂,点点星光转瞬而逝。兰珩丢了几颗栗子到摆在边上的火盆里,他只是在打发时间,等半边衣摆干了,几颗栗子也烤熟了。
兰珩拿起小巧火钳,拨开上边炭火,将烤熟的栗子取出,糯香味停留屋中,久久不散。
阿芙拿起栗子,这会已经不烫手了。
平民百姓比不了达官贵族,就是冬日也有各种雅事、宴会,燃足了炭,一点也不冷。
炭贵,上好的红罗炭更是千金一两。
他们用得也非是买来的炭,处州多山林,在冬日来临前会到山上砍下树木劈成小段,要用时丢入灶头里,煮好饭将炭灰挪进火盆,往里头丢红薯、栗子,就能一边烤火吃饭,等红薯、栗子熟了,拨开木炭,满屋香甜。
这些离她有些远,她自入宫起锦衣玉食,每日吃什么喝什么,都不再是她关心的问题。
尚食局的人不会怠慢她,她是握有圣眷的宠妃。
……
春闱科考一案很快有了定论,潇霁光恼于朝中势力杂乱无章,一旦触碰恐怕打乱朝中经年互制掀起内斗,但又想彻底铲除这些只手遮天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