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起清楚,掺和进这件事会很麻烦,到底会是什么样的麻烦,或许不是目前的他能够预料到的。
但在他有救人机会的当下,让他袖手旁观,原谅他做不到。
风吹起鬓角碎发,他手撑栏杆义不容辞地跳下了楼,在快要落地时熟练地双手抱头护住要害,使巧劲在地上滚了几圈消力。
他是不会武功,可他儿时爬树摘果的本事在,这点高度伤不了他。
至于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楼梯不走要跳楼,一是楼层较低,凭借以往经验,他跳下去很大可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二是楼梯离他住的客房实在太远,他怕走楼梯过去会来不及。
三是,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能让他瞬间吸引全场人的目光,暂时不起冲突。
最后一圈,他单手撑地站起,竭力忽略周边人的惊呼,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看向躲在光影之间一脸惊愕的罗掌柜。
“罗掌柜,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找我们麻烦的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罗衣收起惊讶之色,无奈一笑,跨进烛火之中,“小公子,不是我想找你们的麻烦。”
果然和猜测一致,云星起心领神会望向旁侧那伙打头的游侠。
此人相貌平平,看天上来客看他,脸上仍是毫无表情,嘴唇绷得紧紧的。
看样子,事情是不好谈了。
犹豫再三,他伸手进怀,对面人看他的动作,手握在剑柄上的力道重了几份。
衣服暗袋内木牌尖锐的边缘戳着云星起的手指,有些微痛,痛得他清醒了几分。
这样做,搞不好会暴露他的身份,入沙漠已久,与外界消息不通,不知王爷有没有还在派人追捕他。
扭头看向另一侧的连朔一行人,马夫也在他们当中。
他们看向少年,眼里多是惊讶,偶有部分人带有担忧。
例如连朔和马夫,不清楚他这个待在队伍里,偶尔帮忙做点杂活的闲人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跳都跳下来了,住几日未见朝廷中人,不如赌一把。
当机立断,他掏出怀里令牌,上面赫然是一个“翎”字,是当朝唯一入京为官的翎王封号。
“我等是受当朝王爷翎王所托,护送至宝前往西域,你们竟敢找朝廷的麻烦?”
令牌自然是真的,王室令牌若是有人敢伪造,大抵是嫌自己命长了。
看见令牌,除罗衣外其余人等俱是一惊,游侠眼中寒光闪烁,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
他只是带人来找罗衣复仇而已,不欲与朝廷起冲突。
“你说你是奉朝廷命令护送至宝?”
犹豫之际,游侠背后站出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书生眼睛细长,像是狐狸。
“当然。”
见对方一口承认,书生笑了笑,说道:“我之前特意差人去搜过你们的行李,里头尽是些中原常见的布匹陶瓷。”
他顿住,刻意走近云星起,“东西有价值是有价值,但是不至于需要朝廷派人护送吧?”
遇见这类心眼子多的人是云星起最烦的事,人一挨近他,他立即退后几步,语气不慌不忙:“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被你们翻到。”
此时夜深露重,方才是一场打斗,难道是他们一入睡,这伙人就去搜了他们的行李?手脚是真快啊。
“那你不妨将宝贝拿出来给我们大家伙看看,放心,我们不抢朝廷的东西,只是想确定一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否则,”
书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不过是个冒充朝廷的小骗子,杀了你指不定还有赏金拿。”
闻言,云星起后脖颈一凉,看起来文绉绉一书生,说的话可实在不怎么温文儒雅。
一直靠在护栏上围观下面发展的燕南度饶有兴致地瞧着云星起噔噔噔跑上楼走到房间门口,不知他会从哪里拿出什么宝贝来。
见他看自己,云星起一挥手,“你也进来。”
燕南度指了指自己,有些无奈,摇摇头跟着进去了。
两人一进门,云星起立马锁上门,点上蜡烛,拉出自己的木箱,从里面一件一件取出画笔颜料。
“你打算做什么?”依靠在门边墙壁上的燕南度问道。
少年一手倒茶水研开颜料,一手展开画卷,画笔被他自己含在嘴里,暂时没空搭理燕南度。
一切准备就绪,取下嘴里画笔,云星起埋头在画卷上动作起来。
危急关头,他不会是在画画吧?
不清楚他在干什么的燕南度凑上前去,果然是在画画,画的貌似是一幅水墨山水图。
不会是摔了一下,摔到头了吧,靠他画的一幅画能蒙混过关?
他不是很相信。
“你先退开。”
云星起倒了一杯茶喝下,一口喷在画卷上,颜料晕染开,整幅画和之前看起来大相径庭,貌似是快要大功告成了。
燕南度不太懂画,实在不行他带云星起一个人跑不就行了,毕竟是他先救了他,他救他一命没有问题,何苦躲在房间里画画?
抹去嘴角一抹水渍,只差最后一步了,云星起扭头问道:“你有小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