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你和我说说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星起松了劲,坐在了床上。
点点头,赵七将唯一一把椅子拖到床边,和云星起说起了他知道的一切来龙去脉。
池玉露家在她爷爷那辈是和宋府一起做生意的伙伴,两家人彼时关系不错,以致早早给第三代后人订下了娃娃亲。
渝凌村主做码头货运,从前规模大得惊人,渝凌村说是村,更像是一个城镇。
直到运河开通,渝凌村生意大不如前,但也过得比其他周边村落好上不少。
世道变迁,池家生意交接到池父手上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越做越差,一扫往日风光。
因而宋府老爷在父亲去世后,不愿再让自家独生子宋杉与池家小女池玉露成亲。
恰逢边疆战事爆发,池家大少爷池晴方应征入伍上了战场,过了个把月,在前线消息全无。
屋漏偏逢连夜雨,池父池母在一趟运货过程中遭遇暴雨,船沉人亡,客死他乡,自此池玉露成了个孤女。
本急着找借口取消婚事的宋老爷不再着急,池家无长辈,加上池玉露需守孝三年,况且宋府赖以为生的山中盐矿日益稀少,需转换之后的商业对策。
这一重大责任自然放在了宋府下一代唯一继承人宋杉身上,而宋杉在前几月一次回乡途中被马匪掳上了山。
掳人所为不过是为了钱财,宋老爷秉持生意人心态,和对方一来二去几番交涉下得到的竟是宋杉浑身青紫的尸体。
见状,宋夫人差点哭死过去,尸体按常理是要入土为安,然而宋杉属横死之人,无法进入宋家祖坟。
舍不得儿子的宋老爷宋夫人便将尸体存放进了许久之前建造存储生鲜货物的冰窖中。
府中怪事从此开始。
先是宋老爷宋夫人梦见死去的儿子。
梦里宋杉不穿衣服远远跪在祠堂排位前,叫他不应声,走上前去拍肩。
他扭过头来,双眼凹陷,没有眼球,面色铁青,不似活人。
张开嘴想说话,黑洞洞嘴里没有牙齿,说出的话嘈杂沉闷,没有一句能听懂。
他会膝行靠近,往往梦境结束在贴脸上前。
噩梦像是疫病在宋府传播开来,不止是宋府老爷夫人,后续府中仆人亦陆续梦见。
一次两次是巧合,连续数日来梦见不太正常了已经。
到最后,青天白日里,有消息传出有人看见了宋杉。
是一侍女按照夫人吩咐,打扫少爷生前卧室,在拿鸡毛掸子去扫柜顶的灰尘时,她尖叫一声,扔下工具连滚带爬逃出了房间。
有旁人前来询问,她一个劲地哭,口中发出不知名的呓语,人们从她支离破碎的话语里拼凑出所见。
她瞧见少爷倒吊于屋檐下,两眼弯弯,好像在看着她笑。
但少爷是倒吊的,看着是笑,实际他是眼角下垂在哭。
鬼魂作祟一事风似的传遍整个宋府,不少仆人连夜收拾行李跑了。
拿月钱的仆人走得差不多,留下的多是家中地位高的,或是无处可去从小养大的。
宋府人心惶惶之际,一位手拿幢幡的黄袍道士敲开了大门。
他直言道出宋府宅邸里是闹鬼了。
站在大厅中央掐指一算,说是因死者不得安息,要想此事了结,唯有让死者入土为安。
如何入土为安?夭殇者依祖法是无法进入祖坟的,道士一听,捋捋胡须说:“冥婚。”
横死者经过冥婚,两性相谐,从此可成为家族合法成员而归葬祖茔,魂魄安息,不再作祟。
“冥婚”上下嘴唇一碰,说来容易,真要去办困难重重。
宋府起初未想到池玉露,想找一个和宋杉年纪相仿早逝的单身女子。
找了十天半个月没着落,倒是噩梦幻觉越加严重。
憔悴疲惫的宋府人才有人提起来孤女池玉露。
将她八字拿给道士一看连连说好,事情就此订下来了。
云星起沉思一阵:“所以说,你们归根结底是想要结束掉宋少爷作祟?”
对面人点头:“是的,府中人总说做梦梦见少爷什么的,实际我未曾在梦中见过。”
什么情况?
停顿一会,赵七说出他深埋于内心的想法,“老爷夫人,和其他一些与少爷生前关系近的人应该是真梦见过,我地位低下,和少爷关系疏远,自是梦不到的。”
“有可能是府中人为附和,所以才说梦见了宋少爷?”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少爷尸体回府那段日子,府中人确实经常做噩梦,小安姐同我说过她的噩梦,她没梦见过少爷。”
如此说来,鬼魂是一个重要的参与者,关键是在宋府人心中有鬼。
低头思索起来,在沙漠边境城镇购置的画笔从包袱中戳出。
一个好主意倏地浮现在云星起脑海中。
他激动地抓住赵七的肩膀,“我有个办法可以救人了!”
赵七一脸吃疼,忍住了没发作,“什么办法?”
少年狡黠一笑,“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