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旁有人上前拍了他一下,扭头看去,是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友,“怎么站在这,不去约人出去逛逛?”
他背身靠在护栏上,无奈一笑,“约不到,他提前被人预定了。”
杜凉秋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这么受欢迎?去抢啊兄弟,难道抢不过一个女人吗?”
挑眉锤了身边人胸膛一拳,“抢什么,得看人家自己愿不愿意,”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女人来约的他?”
“是池姑娘吧,方才在楼下我看见她了,盛装打扮,十有八九是来约小云兄弟的。”
说着,他带人往楼下走去,“不说这些了,怎么,和我一起喝酒去?”
既然美人今日有约,就他们两人一起喝喝酒呗。
二人进了三楼一个阁子,阁子下是白芦楼大门,透过窗户望出去,街道灯火通明,人流络绎不绝。
喊苏娘上了几壶楼内最好的酒,喝没一会,他俩同时看见池玉露挽着云星起亲密地走出了楼。
杜凉秋好笑地给对面人倒了一杯酒,“看见没?”
燕南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一饮而尽。
见好友不语,杜凉秋没再在伤口上撒盐,径直和他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
“没事,你有戏,得看小云兄弟愿不愿意嘛,我起码看得出他不喜欢池姑娘。”
闷在楼里喝酒有负城内节庆盛况,喝完几壶酒后,杜凉秋强行拉着人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一出楼,晚风扑面,杜凉秋一下酒意上头,整张脸瞬间红了。
到了芳原城河渠附近,被带水汽的风一吹他是彻底不行了。
搀扶着蹲在一个巷子口哇啦啦吐了一地,一边守着的燕南度无语了。
说好一起出来走走,自己先不行了。
他的酒量向来不错,以往平楚门参加武林宴席,没少和掌门一起和江湖那帮酒蒙子对饮过。
杜凉秋通常是醉倒在桌底下的那个。
上次和他喝酒,是在他成亲那晚,多久没见,酒量越发差劲了。
百无聊赖下,他瞧见了一路从桥另一头走来的少年。
少年所穿衣着与出门时不同,白衣胜雪,黑发轻拂,几乎与他一次梦中景象一致。
他手中拿着一个红纱碧笼的玩意,表情如常,眉宇间略显忧愁。
一下没了继续守人的心思,随意抓住一个过路人,掏出一把铜钱硬塞到对方手里,让人等会带杜凉秋吐完回白芦楼。
蹲在地上的杜凉秋缓过一点劲来,看他急急忙忙走远,“你干什么去......”
跟随好友视线上移,望见了那位站在桥上朗目疏眉的白衣少年郎。
他吐得没了力气,“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哕......”
桥上凉风习习,吹得两人衣袂翩飞,燕南度不由分说去买了一只并蒂莲花,递到了身边人手里。
“看你一直盯着没买,是钱袋不见了?”
云星起接过,“谢谢,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起在桥上吹吹风?我刚喝了酒,有点热。”
少年点了点头,一近身,方闻到男人身上有一股酒气。
燕南度喝酒不上脸,光看脸看不出他喝过酒,靠近了能嗅到点散不去的酒气。
明明少年是和池玉露一起出的门,怎的眼下仅剩他一人,“今晚就你一人?”
说起此事,云星起心下叹气,“是和池姑娘一起的。”不知为何池姑娘喜欢上了他,想了想,没说真实原因。
“她有事提前回去了。”
看少年神色估计回去之前闹得不太愉快。
无意深入此事,对燕南度来说这可是好事一桩,“时候尚早,我们一起接着再逛逛?”
“好。”
一走下桥,桥下流水潺潺,一盏小巧可爱的花灯自桥洞下飘出,云星起的目光不禁追随其而去。
“小公子,要买一盏吗?”
一边兜售花灯的摊贩向他推荐起来,他好奇去看,大多是莲花样式的纸灯。
莲花花瓣簇拥着一个底座,底座上是一根细长小蜡烛,底座下可以打开,刚好能放下一张纸条。
有人写姻缘,有人写对美好生活的祈愿。
看少年一脸望眼欲穿,燕南度默默掏钱买了两盏莲灯。
“难得七夕,我们一起放两盏。”
道了声谢接过,云星起思索良久,写下一句“愿能早日回家”,写好后将毛笔还给卖花灯的小贩。
见蹲在河畔边的男人已经将莲灯放走了,他走近前去顺水流放下灯盏,“你写了什么?”
遥望远去河灯的男人回过头来,他的眼神如眼前河水一般冷沉,定定看向蹲在他一边的少年。
少年瞳色黑沉,挡不住周边零碎火光如星星碎屑落入眼眸,微弱光芒瞧得他酒意上涌。
河水冷冽,连带风亦如此,却吹不熄他心头灼热。
一手把住少年后脑勺,他侧头吻了上去。
他的莲灯漂泊在远处河面上,耀眼火苗跳动着倒映于水面,其下底座的纸条上写有一句话。
不是盼姻缘念往后,是明明白白一句 :
“愿云星起顺遂无虞皆得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