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开动,车厢过道挤满了人,卖泡面火腿肠的推车,被堵在过道头,用小蜜蜂喊了半天,前面也没动弹一步。
嘈杂在车厢回荡,直到列车员过来,喊票升铺,这才把窄小的通道疏通开。
正十忆脑袋抵在车窗上,眼神直直望向窗外,白雪枯枝朝后划过,愈淡的天色,带走阳光。
车厢温度降了下来。
正十忆从列车员手中,加价买走最后一张下铺。
临近夜晚,吵嚷累了的车厢安静下来,来往的人自动放低音量,轻手轻脚在过道穿行。
桌板上的水只剩小半瓶,嗓子干涩难耐。
坏掉的手机看不见时间,唯一能判断时间的,只有列车员到站前的提醒。
几近两天,正十忆始终没合眼。
说实话挺困的。
闭上眼,脑海里的身影愈发清晰,睁开眼,那个身影依然存在。
正十忆从来不强迫自己,既然控制不住,那就不控制。
想念,又不丢人。
漫漫长夜,车厢里黑暗沉寂,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熬夜追剧的基本都是小年轻。
对床的就是其中一个,余光看了正十忆好几眼,脸上的疑惑写的特别明显,轻声开口试探时,明显好奇战胜了不好意思。
“大哥,你不睡觉也不玩手机,就这么干杵着啊?”
正十忆看向声音来源,对床的小伙子睁着大眼睛,手机光照着他,一看就是熬夜惯犯,这个点亢奋的要命。
“我不爱睡觉。”
话音落下,小伙长长“啊”了一声,点点头表明自己的放心。
正十忆收回目光,余光瞥见旁边小伙的眼神还在自己身上。
再次转过头时,连手机屏幕的光都消失了。
小伙睁俩眼睛,盯盯瞅着正十忆,像是头一次碰见这么奇怪的人。
一直被一个陌生人看着,搁谁都不得劲。
正十忆原本没想搭理,脑袋都已经瞥过去了,背后被注视的目光就是挥散不去。
实在受不了,转回身,正十忆问道:“老弟,你还有啥事啊?”
小伙歪头看着正十忆,像是看不清楚人一样,故意朝前凑凑,仔细看着正十忆的模样。
本来情绪就不高,被他这么一瞅,差点把正十忆看毛楞。
小伙对着正十忆扬起嘴角笑笑,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光,对着正十忆照照,这回看的更清楚。
正十忆往后退退,皱起眉头,眼神压下来看着他。
半晌,小伙才开口说道:“你怕啥啊,我纯好奇,我以为你精神病呢,啥也不干就放空,看你正常人才发现,你怎么长得这么带劲儿啊?”
正十忆一脸死水,笑了两声应付他,背过身躺下用行动拒绝与他的交流。
估摸还有两个小时就下车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索性直接装睡。
直到下了火车,正十忆才发现这个小伙也是本地人,不仅和自己同一个车站下车,就连坐的车都一样。
老徐站在火车站门口,冻得直嘚瑟,来回晃悠,看见俩人热情上前。
正十忆诧异地看着小伙,老徐赶忙给正十忆解释。
“老乡,这孩子高低跟咱家沾亲带点故,毕业两年,让我从网上高薪聘请过来的。”
正十忆:“高薪?多少?”
老徐嘿嘿一笑:“两千五!”
正十忆扭头看着小伙,真心发问:“你确定是自愿的吗?”
小伙看正十忆看的入神,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赶忙接话。
“非常自愿,不是自愿的我也不能干啊?”
正十忆点点头,老徐把两人招呼上车,一道给拉回自己家去了。
路上正十忆才知道小伙叫袁初,大学之前一直在这片儿生活,年纪和长海一样,岁数小,都还年轻。
大学学的跟搓澡一点不沾边,搞得金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毕业在网上看到招聘,就这么让老徐忽悠过来了。
到了老徐家,袁初坐在客厅,老徐进厨房忙活去了,正十忆后脚进了厨房。
一手支在厨台上,侧目逼问老徐:“你到底咋跟人家说的?没有多余福利?店里还没试营业,你这么着急雇人干嘛?”
老徐系上围裙,边切菜边解释:“先下手为强,早晚得招人,男澡堂子总不能一直咋俩搓吧,就算能,女澡堂子咋俩也进不去啊,在退一步讲,进去不让人扒层皮,我管你叫爹。”
正十忆勾唇一笑,默不作声摇摇头。
老徐话说的虽对,但是雇人的本金总共就那么多,现在还没开始盈利,后续也说不准。
“你少跟我扯这些,确定除了月薪没许诺别的?”
老徐一听后话,立马把手中的菜扔锅里了,热油滋啦一下全出来了,老徐两耳不闻窗外事,全把正十忆的话抛后面了。
正十忆也不急,微微歪头盯着老徐,静等他忙完。
老徐见事不好,各种找理由想把正十忆弄出去,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见他动一步。
见实在支不走他,这才开口:“网上招聘你也知道,不放点特殊诱人条件,谁给你干啊,所以我就在招聘后面多说了一嘴。”
“多说的什么?”
“包办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