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嫌隙

不管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传得如何，凌玥琪依然正常来上学。

段考临近，由于之前请假次数太多，凌玥琪落下了不少功课，她只好日日捧着书本复习。

专心学习的好处是她能自动屏蔽掉耳边的闲话，坏处是屏蔽过头了，连有人找她都没发现。

还是夏薇薇拍了拍她的肩才把她从屏蔽一切专心看书的状态中拉出来的。“小玥，有人找你。”

凌玥琪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男生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上课铃就响了。

男生留下一句“放学后你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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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生便是凌洛翔，凌桓的二儿子，凌玥琪的二哥。

他本来是想来找凌玥琪认亲的，可因为下楼的人太多，费了点时间。到了凌玥琪的教室门口后又等了一段时间，于是课间休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看来只能等放学了。

没曾想，放学后他来到高一二班门口，却不见凌玥琪的人影，问了个学弟才知道，凌玥琪一放学就急忙收拾东西回家了。

凌洛翔想，大不了下午放学再来吧。可下午亦是如此。凌洛翔不禁纳闷，难道是他下楼速度太慢了？

连续好几日，凌洛翔都没等到凌玥琪，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凌玥琪是在躲他。

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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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墓园。

穿着黑衣的少年捧着花安静地站在一个墓碑前，许久，才把花束轻轻摆在碑前。

碑上黑白色的相片有些旧了，照片中的男人却笑得依旧温暖。

烈日炎炎下，水泥地面被晒得发烫，少年却不管不顾地席地而坐，沉默着看了那相片很久。

少年的头上突然多了一小片阴影为他遮住了烈日。

“小心中暑。”宫本遥天把一顶鸭舌帽扣在沐逸风头上，再走上前把自己手中的花束摆在碑前，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个躬后走回沐逸风身边，陪他一起坐在地上。

“你来干什么？”沐逸风冷冷地看着宫本遥天。

“……我来看看叔叔。”宫本遥天知道，风在怪他，因为他救了凌玥琪。

“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沐逸风移开视线，直直地看着墓碑上那黑白色的温暖笑脸。

“风……”

“走！”

宫本遥天垂眸静坐，心中那股不属于他的愤怒愈发强烈。良久，他终于站起身，一步步走远，走过一个拐角后沐逸风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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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遥天离开没多久，又来了一个人，她像是凭空出现在沐逸风一样悄无声息。

“你考虑好了吗？”凌玥琪娇俏地歪头笑着。

“大白天你玩瞬间移动，就不怕被人发现吗？”沐逸风冷冷地直视前方。

凌玥琪走到他眼前，单膝跪地，“没事的啦，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你到底考虑好没有啊？”

“我跟你合作。”

“好耶！”凌玥琪开心地站起身，笑得愈发灿烂，她向沐逸风伸出右手，“地上多脏啊，你先站起来呗。”

沐逸风无视她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你打算怎么杀凌玥琪？自残还是下毒？”

凌玥琪委屈地扁扁嘴：“……可是这样我自己也会翘辫子哎。”

沐逸风白她一眼，“要不你去试试跳楼？”

“这个办法可行！上次就是因为凌玥琪跳楼了我才能出来一个多月的。”凌玥琪兴奋地拍手。

“那你快去吧。”沐逸风虽然知道目前的人不是凌玥琪本人，只是她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但面对着这张脸他实在厌恶。

“……”凌玥琪表情很无辜地看着他，“要是失败了怎么办？上次是因为有救生气垫和超强肉盾，凌玥琪才没摔成肉泥。这次什么都没有，我要是不小心摔死了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要追的剧没看完，好多追更的小说没完结呢！还有好多……”

“闭嘴！”

凌玥琪被沐逸风吓住，乖乖闭嘴。

“你活着就为了这些？”沐逸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然咧？我本来也只是凌玥琪精神分裂出来的人格，连自己为什么存在都不知道。要是我不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的话，或许我早就消失了吧？不过，消失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没人在乎我，他们在乎的只是凌玥琪。而且他们都不欢迎我，以前我每次出来都要被电击，痛都痛死了！”

沐逸风沉默，凌玥琪察觉只有她自己在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便转移了话题：“咳，要不，咱先不杀凌玥琪了，你陪我聊会天吧？”

“聊什么？”

“聊……这个人是谁？”凌玥琪摊开手掌抬手举向沐逸风眼前的墓碑。

沐逸风的目光停在那张黑白照片上，男人眼里仿佛蕴满阳光，温暖得令沐逸风原先冰冷强硬的语气都和缓了下来：“他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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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考很快到来，难熬的几天考试过后，累倒一片。

段考成绩下来的那天，凌玥琪前段时间阴郁的情绪一扫而光，这多亏了凌轩的成绩。

凌轩严重偏科，除了数学113分之外，其他科目全都不及格。

为这个，凌玥琪笑了他好半天。

乐极生悲这个成语很快就在她身上应验了，凌玥琪因为笑得太开心，被自己给呛到咳嗽，本想喝水缓一缓，可是又被呛到了。

经过一番折腾，她被呛哑了。

凌轩则反过来成了看热闹的人，“你厉害！居然能把自己给呛到……笑到失声。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凌玥琪白他一眼，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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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闲谈

段考刚过不久，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就开始了。

凌玥琪只报名了女子800米跑，这场比赛安排在校运会第二天，所以校运会的首天她一直闲着。反正也没人找她一起去玩，她就坐在球场边的高阶梯台上看着场中正在进行的各种比赛。

没想到，居然有人还愿意搭理她这个杀人嫌疑犯。

凌轩从她身后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你报名了什么比赛？”

凌玥琪坐得离他远了些，“关你什么事？”

“问问都不行啊？”

“女子800米跑。”

“哦。”凌轩的表情有些失望。

“怎么了？”

“我和慕晨打赌，我赌你会报名扔铅球。结果输了啊。”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去扔铅球？”凌玥琪有些纳闷，她看起来像是力气很大的人吗？

“你们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不是都很喜欢扔东西吗？”

“……我现在想扔你！”她哪里有暴力倾向了？

“男女授受不亲。小心又被老师喊去办公室进行一场主题为＇早恋的害处有多大＇的谈话。”

“……”

长久的沉默后，凌玥琪开口转移了话题：“我有件事一直没弄懂。”

“什么事？”

“前段时间，今夏和人起了冲突，受伤了……他们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

凌轩蹙眉，说话有些咬牙切齿：“哦，你说那件事啊。当时我正在打球，远远地就看见小……夏推着轮椅经过操场，那混小子走过去拦住了夏，嘴里大声地嚷嚷着什么＇小瘸子，要过路也行，你得从轮椅上下来一点一点的爬过去＇什么的。我离得远，没听清夏跟他说了什么，只看到那混小子突然就踹翻了夏的轮椅。所以我就跑过去把他揍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玥琪觉得凌轩眼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种异样的情绪，一种说不清是什么，却很强烈的情绪。“那……”

“那什么？”

“那……你没问过今夏，他跟那个……混小子……都说了些什么话吗？”

“问过，他没告诉我。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揍了那混小子一顿，算帮夏报仇了。”凌轩抬眼看向前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立下誓言一般说道：“下次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不把他打成重伤绝不罢手！”

“没有下一次了。”凌玥琪垂下眼帘。

“为什么？”凌轩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凌玥琪吞吞吐吐地接着说下去：“因为……那小子……已经死了。”

“什么？！”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凌玥琪垂下头，额前的刘海盖过了眼睫毛，正午的阳光洒下，她的脸蒙上了一层细碎的阴影，“你记得吗？那个人之前说我是杀人犯。”

“嗯。然后？”凌轩心中虽有疑惑，却耐住性子等凌玥琪说下去。

“然后我们就被带回了警察局。那时候没人审我，我是后来才听说的……那个人向警方提供证据的时候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只知道证据被毁掉了，他和询问他的警察们都受了重伤……然后，就在几天前……那个人伤得太重，死掉了……”

“……”凌轩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那……警方会不会怀疑是……”

“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吧。毕竟……那个人死了，得益的人只有我啊。”

“……你别胡思乱想了。清者自清。如果真的不是你干的，警方不会乱冤枉你的。”

“但愿吧。”

凌玥琪情绪低落，凌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坐在一旁干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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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遥天没有报名参加校运会的任何比赛，毕竟他不是个热爱运动的人。不过……可能是老班觉得觉得他身为班干部却闲着不干活的行为不太好，所以安排他写一篇关于热爱青春热爱运动的致词。

作为一个不热爱运动的人，写一篇宣扬热爱运动的文章……其实也没多难，只要写一些激情澎湃的句子就好。写完上交以后他便独自在校园里闲逛。

他的朋友不多，只有辰皓和沐逸风两个人。辰皓没耐心等他写完致词就不知道跑哪玩去了，而风，如今与他有了嫌隙……

几乎逛遍半个校园，宫本遥天远远地看见，凌雪儿和三个男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本来他是没多在意的，不过待他看清那三个男生的长相后，电光石火间，有些东西在脑海中串联在了一起。

跟凌雪儿走在一起的三个男生好巧不巧，是白廷，凌洛翔和黎晗。

看到站在一起的凌洛翔和凌雪儿，宫本遥天突然明白了他一直觉得凌洛翔很眼熟的原因是什么，因为——

凌洛翔的脸，与年轻时的凌桓长得一模一样！

凌洛翔，凌雪儿，凌玥琪。这三人居然是兄妹，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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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遥天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凌轩尽收眼底。不过，凌轩虽然注意到了宫本遥天异样的表情，却不知其意，所以没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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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儿看到了宫本遥天，走上前打招呼，“Hi。你……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没有目的地，随便走走。”宫本遥天看见了明显僵硬住身子不愿走近的白廷，心下只觉好笑。

“那……咱们一起随便走呗？”

“好啊。不过，你的朋友们……”宫本遥天望向白廷他们犹豫着说道，眼中尽是看热闹的笑意。

白廷第一个退后，“我感觉今天太阳太晒了，我还是去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待着吧。”

黎晗拉着白廷转身就走，“我也一起。”

凌洛翔与宫本遥天对视了一会，又看了看凌雪儿，不大情愿地开口：“我有点事，先走了。”凌洛翔依旧有点不放心，附在凌雪儿耳边小声地补上一句：“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快走快走。”凌雪儿将他推着后退了几步，凌洛翔又看了宫本遥天一眼才转身离开。

如果宫本遥天没理解错的话，刚才凌洛翔的眼神应该是在警告他，不准伤凌雪儿半分。呵，伤了又如何？他们好像没搞清楚，主动权可是掌握在他手里。

毕竟，白廷是杀人犯的事他们估计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吧。

“你渴吗？要不我们先去买点饮料吧？”

“好。”宫本遥天看着凌雪儿明媚温暖的笑容，不禁心生疑惑。

难道……凌洛翔他们没告诉凌雪儿自己曾猎杀过阿斯喀尔族？还是凌雪儿有足够的自信，她不会被自己杀掉？

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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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认亲

黎晗拉着白廷往回走了没多远，又返回来，凌洛翔正纳闷这俩人在搞什么，黎晗就指着某个方向问他：“你看那是谁？”

顺着黎晗指的方向望过去，凌洛翔看到了高阶楼梯之上并肩坐着的一男一女。不过他关注的重点只在那个女孩，那是他走丢了很多年的小妹——凌玥琪。

凌洛翔朝凌玥琪走过去。

“喂。”

凌轩突然用胳膊肘撞了凌玥琪一下，凌玥琪被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他。

“那个人你认识？”凌轩指着一个正昂首阔步走向他们的人问道。

那个人奇怪得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玥琪，眼角嘴角都在上扬，步伐矫健，像极了……一个见到漂亮小姑娘就想上前调戏的猥琐大叔。

“不认识，但是见过一次……”凌玥琪被看得发毛，在看清那个人的脸后有点想起身跑路了。

那不就是前几天说要她放学后留下来聊一聊的那个人吗？！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个人跟她从没见过，突然要找她聊一聊，或许是要跟她聊“杀人嫌疑犯”的事情，所以她一放学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学校。可现在看来……她之前是误会他了。

他根本就是一个大色狼吧！

看看那咧过头的笑容，那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凌玥琪打了个寒颤，起身就要跑，但是被凌轩一把拉住，又坐回了原位。

“你干嘛？”凌玥琪想甩开凌轩的手，无奈他抓得太紧，凌玥琪只好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别那么着急跑，先看看再说。”

“看什么看！他又不是找你的，你一个看热闹的当然不慌。放手！”

凌玥琪刚挣脱开凌轩的手，还没站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雀跃地喊道：“小玥！”

凌玥琪拧眉，“我跟你很熟吗？叫得这么亲……”

“额……”这反应……她应该是承认了自己是凌玥琪没错吧。凌洛翔清了清嗓子，扬起笑容，“好久不见，我是凌洛翔。你二哥。”

“……”凌玥琪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凌洛翔，沉默不语，眼中的戒备丝毫不减。打量了一会，凌玥琪转头问凌轩，“你看一下，我跟这人长得像吗？”

凌轩很配合地看了看凌洛翔，再看了看凌玥琪，然后摇头，“一点都不像。”

凌玥琪站着不动，继续用戒备的目光打量着凌洛翔。

凌洛翔很快反应过来，凌玥琪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缘鉴定啊。”

“凭什么？”凌玥琪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后又垂下眼帘望着远方。

感觉到凌玥琪的不耐烦，凌洛翔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又不相信他说的话，他能有什么办法？

“你记不记得凌桓？”凌洛翔试探性地开口，凌玥琪将视线移回他身上，他接着说道：“凌桓是我们的父亲的名字，我们共同的父亲。”

“……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吧。”

“你都记得？！”凌洛翔喜出望外，本来他还以为小玥失踪了这么多年，已经把小时候的事给忘记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

“……你特别强调了凌桓是我们＇共同的父亲＇，没提到母亲，所以我猜咱俩应该不是一个妈生的。”嘴上这么说，凌玥琪心里却依然没有完全相信凌洛翔的话。毕竟之前沐逸风就是用“凌桓”这个名字把她骗上顶楼的，虽然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但她总觉得从那之后有点怪怪的，时常会觉得好像有人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沐逸风找来逗她玩的？

“……那……你还记得大哥吗？”因为不能在凌玥琪面前提起孟阿姨和雪儿，凌洛翔只能说其他人试图唤起她的记忆。

凌玥琪摇了摇头。

“那黎堇叔叔呢？白龙叔叔？黎晗？”凌洛翔一连说了好几个人，凌玥琪都摇头表示不记得。“白廷！白廷你记得吧？”小时候白廷和小玥玩得最好，她应该会有印象的吧？

“白廷？”好像有点耳熟……

看到凌玥琪疑惑的目光，凌洛翔心中暗道：有希望！

越想越觉得这名字耳熟，可凌玥琪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还没想起来吗？”凌洛翔有些焦急，转身朝站在远处等着他的黎晗和白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一下。黎晗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白廷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你看那边，走后面的那个人就是白廷。”

凌玥琪顺着凌洛翔指的方向看去，人来人往，她完全不知道凌洛翔让她看的是谁。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凌轩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就是手牵手朝这边走的那两个男生。走后面的就是白廷。”

凌玥琪的心情很复杂，表情同样也很复杂。

等黎晗和白廷走近，凌玥琪仔细看着白廷的脸。嗯，眼熟。原来前段时间放学后拦着她，结巴半天最后就问了一句她爸是谁的那个男生就是白廷啊。不过她之前没问过他的名字啊，为什么她会觉得“白廷”这个名字耳熟？

“你……你好。”白廷礼貌地朝凌玥琪打了个招呼。

“你好。”凌玥琪随口回道。她还是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

“你好，我叫黎晗，黎堇的儿子。”黎晗也打了个招呼。

“哦。”他是谁的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看着凌玥琪愈发不耐烦的表情，凌洛翔有点慌乱，“小玥？”

凌玥琪瞥他一眼，“别叫得这么亲，我听着难受。”

“……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是时间过得太久忘记了还是……失忆了？”

凌玥琪已经不想搭理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认亲的人了，冷冷地开口：“你猜。”

“……”凌洛翔沉默。黎晗和白廷用眼神询问着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苦笑了一下，“你暂时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慢慢会记起来的。二哥先走了，你随意。”

凌玥琪淡漠地看着凌洛翔他们三人离开的背影，凌轩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思考中的她，“我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同。”

凌轩挑眉，“那你为什么不认他？”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认。”这世上，不是做什么事都有理由的，纯粹想做就做了。亦或许是有着某种理由，不过她说不清，所以……干脆就说没理由好了。

“……”女孩子的思维真是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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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画

凌洛翔和凌玥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凌洛翔不知道他妈妈的名字。倒不是说他妈妈过世了，只是他们已经分开了很多年，听别人说，从孟阿姨怀上雪儿起，他的妈妈就离开了。在后来的这么多年里，从没有人再提起过那个女人。

小玥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排行是老四。雪儿是老三。他是老二。大哥曾经叫凌翼翔，现在改了个姓氏，新姓氏是什么他不知道，因为他没问。

凌洛翔与翼翔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从小就形影不离。

在凌洛翔八岁那年，妈妈突然出现，与爸爸争他们兄弟俩的抚养权。说是兄弟俩，其实他们当初争的只有大哥，因为凌洛翔的长相酷似他爸。或许是妈妈怕日后见了会烦心吧。

后来他妈妈如愿带走了大哥。凌洛翔记得，那天下着雨，那个他该称作妈妈的女人把哭闹着的大哥抱上了那辆紧闭着车窗的红色小车。

厚重的云层，昏暗的天，大雨倾盆。

红色小车驶过泥泞的路面，溅起一地泥水混合的水花，渐渐驶出凌洛翔的视线。

哭声，雷声，雨声，喧嚣至极。

大哥被带走后没多久，小玥就失踪了。

一别数年，故人重逢，却什么都不似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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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第二天，女子800米跑正式开始。

凌玥琪的速度一直保持领先，不过在冲刺终点的最后几十米不慎摔倒，右膝擦破了皮，其他人很快反超，于是她落后到了倒数第一名。比赛结束后，凌玥琪拖着受伤的右脚慢腾腾地走向医务室。

清理伤口，消毒，上药，缠绷带，一阵忙活。

等她从医务室出来时已经过了中午放学时间，由于腿脚不便，凌玥琪打算回教室叫外卖。

外卖很快就送到了，不过……

“你说说你，长得挺漂亮一姑娘，怎么就学人家吃霸王餐呢？”外卖小哥一脸正气地教育凌玥琪。

“我真没想吃霸王餐……你再等一下，我已经叫人过来付钱了，他很快就会到的。”说得容易，但凌玥琪心知，要等颜冰过来付钱，至少也得需要半小时。谁有空等这么久？

“可我还有其他外卖要送的。”

“那……我陪你聊天解解闷？你再等几分钟就好。”

“不想聊，我还要工作呢！”

“……”凌玥琪很后悔，刚才订外卖前为什么没确认自己身上是否有钱再打电话。

“你再不给钱我就走人了啊。”外卖小哥作势要走。

“别啊……你……”凌玥琪还想挽留，却突然感觉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又是这种感觉。

不过……这次比起前两次略有不同，前两次是感觉好像有谁站在身后看着她，浑身僵硬且背后冒寒气，而这次……寒意像是从体内冒出来的……冷入骨髓。

凌玥琪耳边突然没有了任何声响，好像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模糊，直至一片漆黑。她晕了过去。

凌玥琪清醒后，发现她点的两格装的盒饭好好地摆在桌上，淡黄色的盒身，透明的盖子紧扣其上。一格被米饭填满，另一格装着炒青菜和油炸鱼块，摸起来还有些温热。一次性筷子就放在旁边。

外卖小哥却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突然晕倒，外卖小哥以为她是被饿晕的，于是大发善心丢下盒饭不收钱就走人了？

纠结了一分钟到底要不要吃这份盒饭，凌玥琪最终还是没有动。毕竟她没出钱，吃着不安心。

颜冰没多久就到了学校门口，由于校规规定不允许陌生人进校，所以被门卫拦在门外。凌玥琪拖着右腿出去迎接，因为外卖小哥离开了，那份外卖不好乱动，他们干脆出去找地方吃了顿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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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第三天，校内仍旧喧嚣热闹。

虽然规定了不能回教室待着，不过特殊情况除外，比如今夏和凌玥琪这种腿脚不便的人就不用离开教室了。

今夏低着头，在速写本上画了半天。由于高度和角度的问题，凌玥琪根本看不清他在画什么，于是她就站起来往今夏的本子上瞄。

今夏画了满满一页的眼睛。每双眼睛的角度都不同，正面侧面都有，不过……不得不说，今夏画得很棒，就连凌玥琪这种稍微有点脸盲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眼睛属于同一个人。是个女生，很漂亮的女生。

凌玥琪之所以这么肯定这个女生长得很漂亮，是因为她认识这个女生——夏薇薇。

今夏感觉到了凌玥琪的视线，立刻合上速写本回头朝她冷冷地看过来，刚好对上凌玥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夏收回视线，将速写本放回抽屉。

凌玥琪坐回座位。

长久的沉默。

今夏安静端坐，凌玥琪的手不知该怎么放，于是在抽屉里一通乱摸，想拿一本书出来翻，却摸出了一盒淡黄色的盒饭。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馊味。

凌玥琪欲哭无泪。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昨天她直接把盒饭放在桌上就回家了。是哪位同学帮她塞进抽屉的？真的不用这么好心……可以直接当垃圾扔掉的谢谢。

“你平时都吃这种东西？”今夏蹙眉，揉了揉鼻子。

“不是啊……”凌玥琪起身要把这盒饭拿去扔掉。

“老班说过，教室里的垃圾桶不准出现跟食物有关的垃圾。”

连零食包装袋都不行，何况是一盒已经馊了的盒饭？

已经走到垃圾桶前要把盒饭扔掉的凌玥琪收回手，慢腾腾地走出教室，既然教室里的垃圾桶不能扔，那就拿去学校专门堆垃圾的地方扔掉吧。

凌玥琪心中郁结，今夏绝对是故意掐着时间提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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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博士

学校太大的坏处就是……以慢慢走的速度，从教学楼走到垃圾处理处需要六分钟。毕竟受伤的是膝盖，才走了没到两分钟凌玥琪就痛得走不动了。

“小玥？”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凌玥琪。

“……薇薇……”自从凌玥琪被人指认是杀人嫌疑犯后，除了凌轩会时不时跟她说几句话外，班上的同学们都疏远她了。

不久前，她和夏薇薇还是聊得来的朋友，如今……

凌玥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薇薇，下意识地转身想跑，膝盖却一阵疼痛，她只好站住脚，弯下腰揉了揉膝盖。

夏薇薇走近，“继续跑啊，停下来干嘛？”

“……”

“这是……你今天的午饭？”夏薇薇闻到了盒饭的馊味，像今夏一样揉了揉鼻子。

难道揉鼻子会减轻臭味对鼻腔的刺激？

“不是……这是我昨天订的外卖，不过没得吃。放到今天已经馊了，现在正要拿去扔掉。”

“哦。”夏薇薇伸出手扶着她走向一旁的树墩坐下，凌玥琪这才发现，夏薇薇手里提着一个小塑料袋，袋里装着几个小瓶子和医用棉签，连纱布都有。

“这是？”

“哦，医务室开的药不是特别好，所以我昨晚帮你买了点药。”

夏薇薇虽然面无表情，上药的动作却很轻柔。

“……谢谢。”

“朋友之间说话这么客气干嘛？”

“朋友……”

“不把我当朋友？”夏薇薇手上的力度加重。

“朋友……当然是朋友！”凌玥琪倒吸一口凉气。

夏薇薇满意地笑了笑，帮她缠好纱布后随手把纱布打成了个蝴蝶结。凌玥琪皱眉地看了那个蝴蝶结几秒钟，很快就伸出手把它拆掉，缠了几圈打成死结。

夏薇薇直视凌玥琪的眼睛，“小玥。”

“怎么了？”她不过就拆了个蝴蝶结而已，夏薇薇要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话？

……要不她再把那个死结拆掉打回蝴蝶结？

“你真的杀了人吗？”

“……”凌玥琪垂眸，“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人既然有证据，就应该是真的吧……”

“……我相信你没杀人。”根据博士得到的消息，正常状态下的凌玥琪根本没有任何异能，是没法纯靠异能碎尸的。不过……如果是她体内的其他人格……

凌玥琪作为一个纯血种，本来就是很危险的存在。而她现在可能已经动手杀生了……粉碎尸体也算杀生的吧……谁知道她下次动手会是什么时候？为防失控，现在得先稳定住她的情绪。

“可是……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啊。总之……你别想那么多了，警察会查清真相的。”

“嗯……我先去丢垃圾了。”

夏薇薇拉住她，“刚换的药！你先坐这一会，等膝盖没那么痛了再回教室坐着。我去帮你扔。”

凌玥琪听话地坐下，夏薇薇揉着鼻子拿起那盒饭朝垃圾处理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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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玥琪不知道，有个人正在通过学校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看着她。看到夏薇薇拿着盒饭走远后那人痛心地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心疼他的钱啊。

那份盒饭其实是付过钱的。昨天他将凌玥琪的分裂人格唤醒后就进教室帮她付了饭钱打发走了外卖小哥。等凌玥琪向他汇报完关于群尸夜行的情况后他就离开了。

谁知道他刚走凌玥琪就清醒了，但……因为她不记得饭钱已经付过，所以没动那份盒饭。

现在好了，饭馊掉了。他的钱白出了。

虽然才十几块，但那可是他的血汗钱啊！

他只有教师这一份工作，本来一个月的工资就不多，还得交房租，水电费，还要留自己和研究所里那些实验品的伙食费，还得买做实验所需的东西……他的每分钱都是很珍贵的啊！

凌玥琪居然当着他的面浪费他的钱……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都不懂得要珍惜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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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三天校运会过去后正常上课。

关于凌玥琪的风言风语又多了一条——她喜欢吃馊掉的饭，而且每次都要吃满满一大碗。

要说这条谣言是怎么来的，还得怪她扔盒饭时被太多人看到且闻到了盒饭的馊味，不过……不知为何，在他们眼里凌玥琪不是去扔垃圾的，而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吃午饭。

凌玥琪懒得解释了，随他们尽情活跃脑细胞吧。她现在很烦，非常烦！根本没空理那些在背后说她闲话的人。因为——

“凌玥琪同学，为了学校的安全，你这段时间别摸实验器材了，你可以在旁边先看着，看懂了再动手做实验。”班会课上，荀衍特别提醒了她一句。

“是。”她现在时不时能感觉到浑身僵硬，最近的一次是在上化学课，进行关于稀盐酸的实验。她取了一点稀盐酸后刚要离开却突然感觉到浑身僵硬，等这种感觉消失后她立刻环顾四周想找出这诡异目光的来源。但由于转身时手抖了，不小心把稀盐酸洒了出去。万幸，没有伤到人，只是毁了桌面和一些小器材而已。

所以……安全起见，她还是暂时别动实验器材比较好。

不过……那道诡异的目光究竟来自谁？为什么她每次都会感觉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仅用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给定住，莫非……这是某种高深的武功？

还有，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会有这种感觉？

……越想越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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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隐友

深夜，宫本遥天被热醒。起夜时竟然没听到毒酒那响震天的鼾声，他心中不禁奇怪，便去推开毒酒的房门，凌乱的房间里不见毒酒人影。

这大半夜的，老头跑哪去了？

宫本遥天坐在毒酒满是酒气的床上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毒酒回来，他满脑子都乱糟糟的，静不下心回去睡觉。

从小到大，毒酒从来没有半夜离家过。今天……是出了什么事吗？他一个中年无业游民能有什么事啊？

人发呆久了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回忆过去。宫本遥天记得，平时见到毒酒时他总是在喝酒，却从没见他醉过。宫本遥天知道，毒酒的酒量非常好，仅凭他天天喝那么多酒还没酒精中毒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不过……毒酒虽然不会喝醉，却总是喝到困了才去睡觉，然后整夜鼾声如雷。

其实宫本遥天在沐逸风家过夜从未睡着过，因为听不到整夜不断的鼾声，根本没法安心入睡。

小时候不懂，没多在意。如今长大了，宫本遥天经常会想，毒酒是不是在以喝酒逃避着什么？

不过既然毒酒不主动说，那他就不问。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或许是因为你们之间没那么熟悉，没必要说；或许是因为你们虽然熟悉，却还没到能对对方彻底坦诚的程度；也或许是因为你们太过熟悉，所以才不敢说。

当对方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他不想说，那就只能选择尊重对方的想法。

宫本遥天思绪万千，不知怎的，竟想起了之前唐鸢闹跳楼的事情。事后他得知，唐鸢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要跳过楼。

他之前猜测过，那个让凌玥琪和唐鸢在坠楼的瞬间互换了位置的人，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要凌玥琪的命。

真是有趣。

难道那人跟他一样都是要猎杀阿斯喀尔族的人吗？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还真想见见这位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朋友”呢。

这位“朋友”还未见面就送了他这么多大礼——受伤住院一个月，被人传流言蜚语，好兄弟对他疏远，被一个神经病骂“神经病”……

古语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理应也要还那人一份大礼才是。

宫本遥天抬头看出窗外，夜色中，树林间洒满银色月华，树形轮廓依稀可辨，偶尔还闪过几个绿色的荧光小点。看来今晚的月色该是很美的。

老头身上没有手机，平时他连手电筒都懒得买，不知道他能不能借着这明亮的夜色走回家？应该不会迷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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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是个好夜，如果忽略掉那令人烦躁的闷热感的话。

他伏在窗沿望着远方，霓虹灯遍布，林立的高楼阻挡了视线，望不见更远的地方，望不见那片海。

那片埋葬着他的过去的海。

身后的人开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等。等林遥天再次出手。”上次林遥天通过远程控制让凌玥琪割腕自杀，没成功，他一定会找下一个机会的。

“等他再次出手后……我还需要阻止他吗？”

“不阻止他，”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浮现出笑意，“你不就死了吗？”

“……你是希望我活着，还是死掉？”凌玥琪直视着他的双眼，宝蓝色的瞳孔熠熠发亮。

“这不是你该问的。”他收起笑容，眼神冷得彻骨，“你只需要完成任务，别的事不用管。”

“……是。”

“对了，那个人问过凌玥琪什么问题？”

“他只问了关于群尸夜行的事情。”

“你怎么告诉他的？”

“我不受他控制，是另一个人格告诉他的。”

“……”他头疼地按住太阳穴。跟这精神分裂交流真费劲！一大堆人格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那个人格告诉了他什么？”

“正常状态下的凌玥琪是没有异能的，根本解决不了那些尸体。是另一个人格控制了这具躯壳把他们处理掉的。”

他抓住了这句话中的重点，“另一个人格？”

“那个人格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等等！听你说话真乱，我先给你们编个号区分一下。那个人所控制的人格编号为1，你编号为2，林遥天所控制的是3，不受控制的那个是4。”

“……是。”

“1号还跟他说了什么？”

“……1号人格告诉他，凌玥琪体内分裂出了很多个独立人格，而且现在有三个是受人控制的。”你能控制一个，他能控制一个，林遥天也能控制一个。

Shit！他蹙眉道：“这么多年来1号都没发现过你的存在，现在是怎么回事？”

凌玥琪无奈耸肩，“或许是因为林遥天瞎控制3号人格，本尊受了影响，所以1号人格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也察觉到了她们都是被人控制着的人格。

编完号后果然能听懂了。“算了，反正他总会知道的。你先回去吧。”

“是。”凌玥琪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比他想得顺利。本来他还以为2号人格会问他为什么唐鸢跳楼时坠楼的人会换成凌玥琪呢，白准备了一套说辞。不过……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猜到是他动的手了。呵，毕竟都认识了这么多年，她对他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所有人都对唐鸢莫名其妙要闹跳楼的原因不解，其实他只是用几句话蛊惑了唐鸢而已，内容是很扯的“凌玥琪会抢走你喜欢的人”。没办法，不找个理由就没法扰乱唐鸢的思维，进而控制她的神智。

“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结束你的计划？”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空气中醇厚的酒香肆意弥漫。

他笑得张狂，“当然是计划成功的时候。”

“……”来人沉默，“随你，别伤了我儿子就好。”

“至于这么护着他吗？又不是亲生的。”他虽笑着，眼里却毫无笑意。

那人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空气中的酒香愈发浓烈。

“好好好，我不动他行了吧？”

酒香渐淡。

“前提是他别碍事。”

空气中的酒香重得呛人。

他收了笑。

炎热的夜，屋中却寒凉得很。墙上，地上，床沿都凝满了冰霜，寒意仿佛要侵入身体里的每个细胞。

“得了得了！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受凉了得风湿怎么办？”那人摆摆手表示认输，酒香彻底消散。“我会管好我儿子的。”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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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受袭

转眼间，初冬已至。深夜，天上电闪雷鸣，看来是要下雨了。

本应熟睡着的凌玥琪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毫无聚焦。她坐起身，穿鞋下床，走至门口，拧开门把手，推开门走了出去，门被合上。没多久后，门被推开，浑身湿透的凌玥琪走了进来，她所穿的白色睡衣上有大片污迹。她从衣橱里拿出一套睡衣，走进浴室，水声响起。再出来后她已是身穿一套干净的浅粉色睡衣。走至床边，凌玥琪的身子软了下去，面部朝下倒在床上。

大雨倾盆，冲刷着这座城市里的某处粘稠的红色污迹。污迹被冲散，随着雨水流入排水口，进入了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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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尸夜行的那起事件，有人自首了。警方公开撤销了凌玥琪的嫌疑身份，因为凌玥琪还是个学生，若不澄清，她会受到同学非议。之前说她是杀人犯的人都自觉闭嘴不再提起此事。虽然人际关系没以前好，不过班里的同学们总算没那么疏远她了。

这样就很好。

这件事与她身体里的恶魔无关，真的，很好。

摆脱“嫌疑犯”的身份后凌玥琪觉得她整个人都放松了，前段时间一直紧绷的大脑神经一放松下来就特别活跃，于是，凌玥琪就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

课间休息时间，凌轩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看书。

从下课铃响起时，凌玥琪的视线就一直地停在凌轩脸上，终于，凌轩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嘛？”

“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有话直说。”

“我跟你又不熟，为什么之前我被怀疑是杀人嫌疑犯时你没有跟我保持距离？你是不在意，还是有某种目的？”

“……”凌轩脸上浮现出异样的表情，凌玥琪眼中的戒备更深。他把手中的书本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你丫有被害妄想是吧！”

全班都被凌轩的吼声震住，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就随便问问。”凌玥琪僵硬地笑了笑，揉揉耳根，把视线从凌轩身上移开，停在自己的桌面上。

她只是觉得，之前她练歌时凌轩总嘲笑她，而且他俩还打过一架，所以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才对……在被孤立时，只有凌轩一个人敢和她聊天，虽然她心里有些小感激，可冷静地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看凌轩这反应……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难道她真的有被害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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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压在学校上空一整天，下午放学后终于下起了大雨。被雨水阻拦在一楼走廊里的人实在太多，有些带了伞的学生就坐在教室里等着人少一些再走。凌玥琪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是初冬，昼短夜长，早晚时气温本来就低，加上下雨所带来的寒意，使得一些穿着较薄的人打了寒战。呼吸间，湿冷的气息侵入肺腑，冷入骨髓。

凌玥琪等到雨小了些，在走廊停留的人越来越少，她才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天色很暗，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回家路上，她被一阵打斗声吸引了注意。

凌玥琪以前就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群体叫“不良少年”，他们无拘无束，任性且自由，是一群讨人厌的家伙，因为他们经常聚众闹事，或聚众斗殴。她一直很想看看这是怎样一群人，不过家里管束太严，她一直没机会见识到。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她遇上了。

凌玥琪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未知的事物对人总是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被自己的这份好奇心害死，总要试过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之前所做的决定后悔。

凌玥琪走过拐角，看清了眼前的场面后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一个穿着函靖高中校服的男生在单挑十几个人，而且他完全不落下风，被打的一直是那十几个染着奇怪发色的人。

“哇！”看着男生利落的身手，凌玥琪不禁惊叹了一声。

这一声，引来所有人的注目。那个男生也回过头来，看到她的脸后男生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小心！”

这个男生，居然是凌轩。

刚才趁他分神时，有个人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棒子正要朝凌轩的头抡下去，好在凌玥琪出言提醒，凌轩回神也及时，躲过了那一击。

凌轩还在和不良少年们缠斗，一旁观战的凌玥琪心中疑惑——凌轩怎么会和这些不良少年打起来？

一边观战一边胡思乱想的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靠近。

后脑勺猛地一痛，凌玥琪倒在了地上，伞落，雨点打在身上，好冷。失去知觉前，她感觉到一个比雨水更冰凉的东西摁在她的后脑上，一股电流从后脑通遍全身。

“凌玥琪！凌玥琪！”

谁在晃她？

凌玥琪费力地睁开眼，蓝色的伞面下，凌轩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后脑的疼痛感提醒着她，她刚才被人从背后抡了一棍。

“你醒了。”凌轩放开扶着她的手，“你的头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医院？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吧。我家有医生。”凌玥琪捂着后脑站起身，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

凌轩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在跟那群人打斗时他就已经湿透了，他颤着声音问凌玥琪：“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你自己不用回家吗？”

“少废话！指路。”凌玥琪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别说回家，估计没走两步就又晕过去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凌玥琪受袭有一部分原因算他的，要是他能早点看到她身后有人的话可能就没事了。

凌轩扔下雨伞，拉过凌玥琪，把她的书包抢了过来挂在手臂上，蹲下身将她背在背上，弯下腰拿起自己的书包跟凌玥琪的书包挂在一起，再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雨伞打在头顶。东西都拿完了，可以走了。

不过，他才刚迈出一步就停住了。

好重！

重量分配不均，俩书包都挂在左手上，凌轩有种手要断了的感觉。

“你……”背上的凌玥琪刚要有动作，凌轩就喝住了她：“你给我好好待着！”

“……谢谢。”凌玥琪也很清楚，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走回家，“我来拿伞吧。”

把伞交给凌玥琪后，凌轩两只手各拿着一个书包，虽然还是很重，但总算比刚才轻松了点。

“前面的岔路口走左边那条路。”

凌轩嗯了一声算回应。背上和手上的重量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他现在已经没力气张口说话了。

“对了，刚才袭击我的那个人在哪？”刚才看到地上躺倒一片，不过天色昏暗，她没法去辨认是哪个人打伤了她。

“跑……了……”凌轩的喉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那……你有看清是谁动的手吗？”

“没……”刚才那人穿着宽大的连帽外套，还戴了口罩，根本看不到脸，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生。

“哦。前面的岔路走右边那条。”

“嗯。”

凌轩没看见，背上的凌玥琪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容。

凌玥琪指的路越走越偏僻，行人和开过的车辆越来越少，好在道路两旁都安装了路灯，否则凌轩把她送回家后想回自己家都很困难。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看来现在已经很晚了。

耳边雨声哗哗，天越晚，身上就越冷，头也越来越沉，凌轩每迈一步都愈发艰难，他浑身都在打颤。他想，回家后得立刻吃退烧药才行。

都是这场雨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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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夺

次日，凌轩和今夏两个人都没来学校，老班说他们昨天淋雨回家后就发烧了，都请了两天病假。

凌玥琪按时到校上课。

一切如常，只是，沐逸风知道，现在的这个凌玥琪并不是本尊，而是她的另一个人格。是两个月前在凌玥琪和遥坠楼后出现过的，说要和他合作一起杀了凌玥琪的那个人格。

不得不说，这个人格和平时的凌玥琪几乎一模一样，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不过，沐逸风不需要观察，因为昨晚凌玥琪回到家后就马上给他发了条短信——

计划成功，合作愉快。

沐逸风心里有种不真实感，这计划进行得也太顺利了点。凌玥琪真的死了吗？他真的为自己的爸爸报了仇吗？

中午放学后，沐逸风把凌玥琪拉上了教学楼顶楼。

“你，是凌玥琪吗？”

“是，也不是。因为这身体是凌玥琪的，不过我并不是本尊。”凌玥琪抬手抵在额前挡太阳，“现在太阳很大哎，有什么话不能找个阴凉点的地方说吗？”

“其他地方旁人太多。你早点解释完就能早点离开了。”顶楼的确很热，不过也因此才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解释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我该告诉你什么？”

“害死我爸的，真的是凌玥琪吗？”

“当然啊。”

“可我明明记得，遥跟我说过，我爸是被凌玥琪用异能杀掉的，你却说凌玥琪没有异能……”沐逸风猛然一惊，“难道……是你干的？！”

“不是我干的。”凌玥琪很无辜，“别用那么凶的眼神看着我。”

“那是谁？”

“凌玥琪啊。”

“我没耐心跟你玩文字游戏！”

“是凌玥琪杀掉你父亲的。只不过，不是本尊，也不是我，是另一个人格。一个只会在凌玥琪面临生命危险时才会出现的人格。”

“什么？！”沐逸风惊愕，“……你利用我！”说什么要帮他报仇，其实她不过是在借他的手除掉凌玥琪本尊，好夺取这个身体的使用权罢了！

凌玥琪笑道：“别说得我这么卑劣嘛，咱们是合作关系，相互利用而已。不是吗？”

“你！”

“解释完了，我先走了。你要是喜欢晒太阳就慢慢晒着吧。”凌玥琪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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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凌轩和今夏回校上课。

课间，凌轩问凌玥琪：“你的头还疼吗？”

“回去睡了一觉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