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给我找些不痛快吧。”行白不太理解行从竹这种成功人士的想法。她们虽然是母女,但脑回路完全不同,可以说是鸟和鱼的关系。
毫不相干,还会被捕食。
行白接过手机,用大拇指一个个敲击数字,拨通电话。
只滴了一声,对面便传来熟悉的声音,“远柠,有什么事?”
行从竹的音色一贯偏高且厚重,显得非常自信,有攻击力,几十年来从未变过,可以说是她的招牌。
“是我。”行白捏紧手机。
仅凭两个字,行从竹立刻认出了行白。她沉默片刻,没想到行白竟然有勇气主动联系她。
“倒是有点长进。”行从竹冷漠的语气,“你爷爷上个月走了,回来给他老人家上柱香。”
行白只记得他阴沉的眼神,瘦削的身躯,非常偏执,是个古怪的老头。
“怎么走的。”行白想了想,多问了一句。仅凭行从竹没头没尾的陈述,行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还能怎么?到了岁数老死的!”行从竹提高音量。
“我有事回不去,”行白说,“你要是强求,远程祭拜就行。”
现在葬礼办完都一月了,行白最多给他开视频烧点纸钱。况且老爷子活着时就不认她,出生时看她是个女胎差点扔了,连带行从竹也看不顺眼。行从竹母亲病重去世前,他更是管不住身子,搞出一堆私生子。
“你个不孝女!脑子坏掉了!”行从竹骂道。
骂两句无所谓,不痛不痒。行白倒有点佩服行从竹,她还愿意收尸也算仁至义尽。
由此可见私生子没一个派得上用场的。行白没离家时,就只在这点上和行从竹达成了共识。
“死得好啊。”行白不由得感叹,“放心,你死了我肯定会回去的,给你风风光光地办。记得提前打电话,不过这也算不准,要么我现在给你预订好了,方便点。”
对面直接挂断电话。
行白把手机还给宋远柠,“所以他怎么死的?”
宋远柠:“听我妈说是在洗脚店被拘留,放出来之后,大概也觉得丢脸,半夜气得心脏病发作猝死。”
警车当着所有人面送回来的,大概是整个小区都知道的劲爆程度。
行白:……
行从竹应该是丢面子不高兴,才来找她麻烦。
行白又问行从竹的再婚对象,宋远柠说是她新的工作伙伴,但是了解不多。
“对方离异没孩子,行姨觉得他人聪明长得也不错,就看上了。”
行白嘟囔:“她眼光不怎么好,你让宋姨帮忙把把关。”
宋月长是宋远柠的母亲,在行白小时候经常照顾她。她们在一起时间甚至比行从竹都多,因为行从竹经常出差忙事业。
“我妈怎么劝得住,”宋远柠笑了,“行姨做什么都不跟她商量,她怕不是最晚才知道的那个。”
想想也是,行从竹和宋月长都是强势性格,逆耳的话怎么听得进去。而且两人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此时宋月长发来消息,说让宋远柠低调点,行从竹对她的解释半信半疑,再来几张照片,她估计就糊弄不过去了。
行白没懂。什么解释,什么照片?好像在打哑迷。
宋远柠打字回复她:直接说也没问题,行姨应该看出来了。
行白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按住她的手,撤回消息。
“不行,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至少不能今天!”提到这个,行从竹能气个三天三夜。
而且她今天的社交能量已经油尽灯枯,急需独自安静充电!
宋远柠轻笑,在她的注视下改动词句,变成母女间普通的道谢。
她们只大概猜测,但不知道具体细节。实际上行从竹刚刚挂掉电话就去质问宋月长,这俩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宋月长:“姐妹俩关系当然要好,出去逛逛怎么了?这照片里这么多人,你别瞎猜。再说是我让远柠照顾小白,一个人在外面多辛苦,同一个地方工作肯定要互帮互助。我也问过她了,真不是那种心思,你再不放心就是在质疑我的人品。”
行从竹有些怒气,她算是知道宋月长打得主意了,明明之前是坚决反对她们的同一战线,现在却突然变卦。
行从竹讥刺她一番,拐弯抹角骂她恶心。
宋月长旗鼓相当,不背这个黑锅,明着暗着讽她人老事多,胡思乱想。
二人不欢而散。
这之后就是宋月长警告宋远柠,她虽然同意宋远柠偶尔照顾行白,但完全不看好她们的恋情。只是堵不如疏,宋远柠已经心生执念,于是她妥协后给宋远柠划了一年的底线。
一年后,无论如何,回归正轨。
宋远柠嘴上附和,心想绝无可能。只要突破长辈的严防死守,再次见面,她就不会放手。
她一定要绑在行白身边。
多年的杳无音讯让她的思念和占有欲如藤蔓般疯长,她必须亲眼看到行白才能安心。
但经历长途跋涉,打开那扇破得没有密码的门时,她看到的却是缺少生气和活力的壳子,心中的忧虑达到顶峰。
突破掌控的情况,如果,如果再晚一些……
她只希望行白健康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