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裴顾北的表情太平静,也可能是胳膊上有很多疑似和狗殊死搏斗的痕迹,模样相当唬人。
绿毛双手插兜,扬脖歪头强调道:“识相点,懂?”
裴顾北显然懒得懂。
对面沈焱已经满屏喊爸爸去哪儿了,他淡定地点了同意。
“妈的,无视我。”绿毛骂道,“保护费!敢不交,今天别出这个门儿。”
南丘老街附近有好几所初中,来这上网的大多是学生。
学生,多好欺负的小东西啊,简直是混混发家致富的温床。
收保护费,算这片区域的地方特产,买一赠一,优惠力度堪比电商节。
其他人怕惹事,乖乖交了,绿毛收获不错,手里已有厚厚一沓,啪啪响,相当有气势。
“哦。”裴顾北眼都没抬,摸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币,红里掺绿,绿中带黄,七彩斑斓地盛开在桌上。
见他们还没走,裴顾北睇了一眼,很有礼貌:“不用谢。”
“……”
谁他妈要跟你说谢谢了!
这是勒索不是乞讨OK?!
绿毛一噎,想发火,又不知道该气什么。
迫于金钱的淫威,他想了想,先拿钱再说。
忽然,对面伸来一只手,压住了。
复建的高位截瘫患者单手勾下眼镜,笑道:“玩什么霸凌游戏呢,带我一个?”
“你谁啊!”绿毛想抽手,竟然抽不动。
“真要问?”
“少废话!”
“好吧。”
于是全网吧听见季飞扬说:“栀子街,听说没?”
“——我姥是街霸。”
绿毛:“……”
裴顾北:“……”
围观群众:“……”
季飞扬满脸骄傲,笑容不掺一丝谦虚。
街霸本人若知道外孙借其名号恐吓撑面,会不会想一巴掌扇死这个丢人显眼的玩意儿。
绿毛等人对视一眼,突然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嘲笑。
“哈哈哈哈栀子街街霸,听着好厉害啊。”
“什么山沟沟出来的人都能称王称霸了,一群老不死扎堆的破社区,还有个女老大哈哈哈……”
绿毛嘴都笑歪了,本就不好看的脸更是雪上加霜:“喊家长吓唬我,我好怕怕啊。”
“是啊。”季飞扬也笑了,“捂着你的玻璃心小心点吧,我怕被讹。”
他笑得灿烂,眉眼间却陡然升起森寒的戾气。
“哦不对,你们正不讹人嘛。”
绿毛:“你能拿老子怎么着?要么交钱,要么挨揍!”
“行啊。”季飞扬慢条斯理地收好笔记本,拇指对准后门,“出去,把人店砸了,怕你光屁股也赔不起。”
“小屁孩,放狠话前先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绿毛重重拍了拍季飞扬的脸,“伤没好全呢,敢跟老子叫嚣。”
季飞扬脸色瞬间沉了:“别碰我脸。”
“哦哟哟,小孩怕摸脸啊。”绿毛更放肆了,两指掐上脸颊肉,“仔细看,长挺可爱嘛……可惜,黑了点。”
“滚你妈肚子里重生吧脑残!”
下一秒,绿毛真麻溜滚了。
墙角堆积的杂物七零狗碎落了一地,好些摔在他身上,巨大的声响惹来一众火热目光。
其他跟班一惊,回头,见方才施舍的那位大爷收回腿,扫了他们一眼。
一股恶寒猛然窜上脊背。
季飞扬恶心地拿袖子狂擦脸,偏头道谢:“谢了哥们儿……咋又是你!”
跟班感觉大爷脸更寒了。
“眼镜。”裴顾北一指桌面,表情很难评,“只起造型上的作用?”
“我看课,又不是来看你,你仙子吗?”季飞扬一看裴顾北脸就疼,“空那么多位置,偏坐我旁边,真会恶心人。”
“这地你家开的?”
“是啊,赶紧滚,下次就贴个牌子写某人和狗不得入内。”
裴顾北喝了口奶茶,淡淡道:“真是狠起来连自己一块赶。”
“你的阅读理解能力也是真不行。”
“某人。”季飞扬一指跟班,又冲裴顾北抬抬下巴,“和狗,不、得、入、内。”
跟班:“……”
怎么感觉这俩才是来干架的?
后头惨遭无视的绿毛都快气出鸡冠了,一骨碌爬起来,随手抓块废弃主机壳就往季飞扬身上砸!
“草你妈的,敢踹我,不想活了吧!”
季飞扬侧身躲过,火气蹭的就上来了:“蠢货,道上混的还不长眼睛,别哪天把你老大当狗套头揍了!”
“看清楚了,踹你的——”季飞扬不客气一指,“是这位大哥!”
大哥正嚼珍珠呢,闻言冷笑:“原来道谢完,转头就能把人卖了,你的素质我学习。”
“嗯嗯多学学。”季飞扬阴阳怪气,“最好拿我的帅照贴墙头,日夜膜拜,修补你闻者落泪的人性吧。”
转眼这俩又呛上了。
绿毛从业多年,从未连续遭人漠视,当即怒发冲冠,头发炸成一颗草:“妈的,妈的——上,都上!这俩孙子今天别想走出网吧!”
然而孙子二人非但走了,还边走边骂。
季飞扬直指后门:“出去,再打一架,今天绝对揍服你。”
裴顾北放下奶茶,闻言嗤笑:“天没黑,少做梦。”
后门大开。
绿毛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孙子们大步流星地跨出门,甚至一个眼神不给,骂骂咧咧地就要开战。
众流氓:“……”
日老狗了,士可杀,不可辱!
一群人哗啦啦冲出网吧,转瞬,后巷里传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网吧小妹吓得这会才出声:“老板,不报警吗?”
老板忧愁地摁下110,嘟囔道:“后排的机子早想换了。”
“……”
小妹不由同情起了劳碌的片警。
这片区根本就是全员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