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顾北的指骨弯了弯,逐渐握紧成拳,季飞扬不由心想——
到底是有多烦自己,能这么反感他的触碰。
果然这厮是记仇的。也对,短短一天,翻篇和他重新相处这事根本不可能。
和谐宿舍路漫漫。季飞扬心中叹口气,站直,锤锤蹲麻的小腿,说:“我可能会晚点睡,打扰到你说一声。”
“嗯!”他说完立刻抢答。
“……”裴顾北平静闭眼,慢慢用毛巾擦拭头发,不去看他那副“没话说了吧”的得意样。
幼稚鬼。
突然,一个音调高昂的声音猛然袭来,季飞扬嘴角还没收回去,立马僵在玻璃门后。
“查寝了——你们两个,到点了快回自己宿舍去,604的人呢?”
“都在阳台呢阿姨。”
脚步声逐渐逼近,季飞扬惊恐瞪向手中的烫手山芋!
他怕热,清一色的五分睡裤,手机往口袋一塞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长袖长裤也不敌后背的凉意,裴顾北回头,撞上如狼似虎的眼神,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再帮个忙。”
下次来的极快。季飞扬想着大不了再干一架,右手直袭裴顾北的长裤口袋。
“!!!”
裴顾北脸色铁青:“你干什么!”
季飞扬没来得及说话,抓住他抵抗的手,飞快将手机推进去。
手机无声落袋,阳台门随即打开。
于是宿管阿姨看到以下画面——
两位个高腿长的男生抱作一团,矮的那位左手圈住高个儿的腰,头埋进颈窝,右手疑似放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上。
而另一位脸色微妙,头发凌乱,耳根处泛起一片诡异的颜色。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条湿漉漉的毛巾。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风卷云舒,雨点淅沥,对面楼不知哪个二缺适时送来一段别离的箫声。
曲调沉闷且哀怨,悲悼明日奔赴战场的苦逼学子,又极为应景,打包送走在场三位逐渐脱离肉身的灵魂。
宿管阿姨:“……”
画面冲击力太大,芳龄五十的阿姨无福消受。
阿姨愣在原地,语气一言难尽:“你俩在干啥?”
跟在阿姨身后的楚乐天和沈焱也好奇阳台里二人到底在作甚,能呆如此之久,双双探头。
“我长针眼了……”
“我日了狗了……”
两人纷纷趔趄,差点没摔成狗吃屎。
啪!
紧接着,空气中传来一个爆破声,裴顾北推开季飞扬,乍一看竟然有种良家妇女被登徒子调戏的羞愤感。
那位登徒子背手侧身吹口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月呢,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众人齐齐抬头:夜色沉酽,星光暗淡,偏偏不见半分月影。
“……”
寂静。
所有人死了一般。
季飞扬攒了十七年脸皮筑成的墙以光速倒塌、修补、再哗啦啦倒塌,然后崩溃地修补,以此循环。
他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几近坏死,越笑越僵,最后干脆面无表情装死。
“小季啊,阿姨知道你想跟同学搞好关系,但是……”宿管阿姨面露难色,“要克制啊。”
“我会的阿姨,下次一定注意。”季飞扬厚着脸皮点头。
裴顾北脸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如果眼神能杀人,地上已经多了一具姓季的尸体,还是冻死的。
宿管阿姨一脸便秘地离开了。
楚乐天退后一步:“你们……”
沈焱摆手,摇头叹气,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裴顾北两根手指伸进口袋,将烫手山芋夹出来,用力拍在护栏上,寒着脸出去了。
季飞扬一时间竟难以面对他的宝贝手机,怔住片刻才上前,小心确认手机的死活。
万幸,屏幕没裂。
手机壳防御力满分,而拥有它的主人却快碎了。
季飞扬在阳台平心静气半响,默念“我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我”十一字不要脸箴言,勇敢踏出第一步。
下一瞬就迎上裴顾北冷飕飕的眼神。
季飞扬:“……”
裴顾北看就算了,边眼神杀人边步步紧逼。
可能是心虚,向来不服就干的季飞扬有些怂,果断刹回勇敢的脚。
他难得结巴:“干、干嘛?还想打架?我只能让你揍一拳啊,不准打脸。”
另外两人游走在钢丝线,四只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上前灭火。
裴顾北贴近季飞扬,眉心蹙紧,狂风暴雪骤然席卷,他抬起手——
楚乐天:“不——”
裴顾北捡起地上凉透了的毛巾,回手勾走晾晒的校服,面无表情走了。
回头时,他还瞥了一眼楚乐天的尔康手,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楚乐天哽了半天,默默将“要哇”吞回去,隔空娇俏地扇扇手,从琼瑶剧换台动物世界:“打蚊子,哈哈,今晚这孽种不死我不睡,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