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还觉得亏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讲究的是利益最大化。
拥护族里改革,他付出的可不只是百亿资产,还有他祈家一半的海洋使用权,他的码头和远洋运输都将受到影响。
可是现在,听了江小鱼的一番话,听他讲述余裳对他的付出后,他心里突然就坚定了。
二人来到母亲的房门前,祈玉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祈愿,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江小鱼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祈玉的声音有些哽咽:“见到母亲,叫她一声妈妈吧。”
江小鱼沉默片刻,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一个温婉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她微低着头,手中抱着一个人偶娃娃,身上穿着江小鱼小时候的衣服。
这一幕有些诡异,却让江小鱼心头一震,瞬间湿润了眼眶。
“妈。”祈玉缓步上前蹲在母亲膝前,仰头看着她,柔声说:“妈妈,弟弟回来了。”
女人身体明显地僵硬住了,片刻,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长得和祈玉有几分相似 ,却被岁月折腾得消瘦憔悴。
她的目光一点点聚焦在江小鱼身上,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慢慢地向他伸出手,低喃地唤道:“云杉……”
祈玉顿时愣住了,云杉?那是他小舅舅的名字,是他妈妈唯一的弟弟。
那是一个风光霁月般的男子,风华绝代,可惜年少殒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那年。
他看向江小鱼,难怪他曾觉得他有些眼熟,原来他长得像舅舅。
祈玉抚上母亲的膝盖,“妈妈,他不是小舅舅,他是弟弟祈愿,妈妈,祈愿回来了。”
祈母眼睛忽然睁大,硕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她颤抖着手伸向江小鱼,万千情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汇成一句声嘶悲切的呼唤。
“愿儿——!”
江小鱼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身体的血液仿佛在叫嚣。
他刚才还在担心,他二十年的记忆里没有母亲这个词,他不知要如何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
可是当这个女人真正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血脉亲情仿佛在这一刻觉醒了。
江小鱼的心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他走上前,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了女人的手上。
他温柔地握住母亲的手,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唤道:“妈妈。”
祈母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额头一点点抵在他的额头上,泣不成声。
祈母情绪波动过大,祈玉安排她休息后,同江小鱼离开了房间。
他心中疑惑,他妈妈今天好像清醒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江小鱼每天都会陪伴祈母一两个小时,祈母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转眼间,新年到了。
祈玉为母亲送来喜庆的红色礼服,祈母也化上了淡妆。
族人先后来访,为年后的族长宣任做足了准备。
江小鱼不习惯人多的场景,祈玉脱不开身,便让他先回来了。
路过花园,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他。
江小鱼停下脚步。
那人缓缓转过身,看到他后冲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愿儿,欢迎你回来。”
仆人在一旁介绍,说这个人是他四叔。
江小鱼心头一紧,四叔?那个要杀他的人。
这人和他想像中略有不同,他身材颀长,气质文雅,皮肤白皙细腻,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
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看上去十分年轻,一点都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体态。
四叔微笑地看着他,面上尽是长辈的慈爱,很难想像眼前这个像书生一样的男人曾经对他痛下杀手。
江小鱼和他对视片刻,忽然冲他露齿一笑,四叔脸上绷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碎裂,他瞳孔猛地一缩,沉封已久的心脏猛地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江小鱼,这个鲜活的男孩和当年的云杉有五六分相似,如果当年的他还活着,是否也像江小鱼一样青春肆意。
江小鱼微笑着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计划好的,精准地踩在他的心跳上。
他站到四叔面前,与他一米之距,双眼天真纯净地看着他,开口道:“听说你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