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阶沉思了一下,决定先再一次去见到薛瑶再下定论。
另一边的江封眠却是眼巴巴地盯着他肩上的凤蝶。
无他,因为凤蝶实在是太漂亮了,在夜色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星星坠入银河。
对于一切闪亮之物皆来者不拒的江封眠来说简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阶儿,你这凤蝶能不能送我一只啊?”江封眠目光死死黏着凤蝶,一边比划,不死心地补充道:“我拿三箱黄金跟你换。”
沈长阶一惊,被他的财大气粗着实震撼了一下,该说不愧是浮云州第一名门江封家最得宠的公子吗。
他当即就想答应,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系统就迅速严肃说道:“不可以,你的凤蝶绝对不能送人。”
沈长阶已经滚到嘴边的一个“好”字硬生生咽了回去,还差点咬到舌头。
系统啊系统,你把我拉到这世界坑我就算了,居然还阻止我发家致富的机会。
沈长阶的怨念简直要冲天。
系统表示“呵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本事你就把蝴蝶送人出了事自己担着的样子。
沈长阶还能说什么,他简直无话可说。
他狰狞着一张脸盯着蝴蝶看,目光如炬像是要把那漂亮的蝴蝶翅膀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思索了一下,他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他微微一笑,对江封眠说:“你真想要我这凤蝶?”
江封眠一听有戏,眼里“唰”地一下就亮了,他说:“阶儿这是终于有意愿来跟我换了?”
沈长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他随手往天边一指,说:“是有意愿想拿凤蝶跟你做个交换,但是这件事可能有点儿难,不知道你要不要先听听我的看法?”
江封眠眨了眨眼睛,道:“阶儿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涉及金玉之事,那可确实称得上是无所不能的。”
沈长阶听着都觉得他这句话已经很含蓄了。
稍微吸了一口气,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道:“你有没有什么州志之类的东西,给我送些来。”
他真的很需要去了解一些东西。
江封眠无奈地扫视了他一眼,嘀嘀咕咕道:“阶儿你每次找我就不能找我去干点好玩儿的每次不是找我帮忙搜罗什么医书就是别的奇奇怪怪的书籍。”
边说着边熟稔地抽出了一张传讯符,也不知道江封眠在上面划了什么,很快符就直接无风自燃起来。
做完了这些事,他才挑眉,说:“做完了,我是不是该要索取我的报酬了?”
沈长阶微微一笑,说:“当然,欢迎你以后经常来药峰上了跟凤蝶一起玩儿,我保证不拦你。”
他说用凤蝶做交换可没说一定要送出去凤蝶啊,开放权限让江封眠上来不也是一样的道理。
江封眠也不是个傻的,看着沈长阶嘴角的笑容,直接就明白了过来。
他惊讶道:“你这可真的是?”
苍央宗坐落在高耸的山上,夜愈发地深,即使是夏季,也不免有了几分凉意。
事已成定局,江封眠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他撇撇嘴,对沈长阶说:“阶儿你真的是越来越小气了,以前你还主动会给我送凤蝶呢,现在跟你讨一只你都不肯给我。”
沈长阶挑了挑眉,对此并不作任何解释。
“哎呀,我都快忘了,阶儿你从小体质就不好,又刚闭关失败伤了筋脉,走了走了,我领你回去歇息去。“
江封眠抽出他的佩剑,发动灵力,一层淡淡的金色流光就如流水般流淌在剑身上,格外耀眼。
他踩在剑上,看着沈长阶还没有动作,也没瞅见他的佩剑,便问道 “阶儿你的佩剑呢?”
是的,虽然沈长阶专修药道,但他也是有自己的佩剑的。
他在自己浩如烟海的记忆里翻腾了一会,他的佩剑还是顾胥风特地去云外之海取材给他铸造的,一把叫作茯苓的佩剑。
“我把茯苓落在山上了。”他面不改色地说道,还顺手将肩上的凤蝶拢进袖中,免得一会被风吹走。
江封眠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拉上积玉。
此时沈长阶也想起来积玉是江封眠佩剑的名字,他抽了抽嘴角,对江封眠说:“师兄,其实你的剑是不是应该原本叫堆金?”
堆金积玉,沈长阶非常怀疑他其实应该很想用堆金作为剑名,但是碍于面子,只能勉强取了个积玉。
江封眠耳朵一红,迅速明白沈长阶什么意思,他愤愤地盯着沈长阶,凶巴巴地威胁道:“再吵就把你从剑上丢下去。”
沈长阶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会,看得江封眠真的想将他从剑上掀下去,才慢悠悠收回视线。
说回来,明天的历练,肯定也要御剑飞行,他摸着乾坤袋里静静躺着的茯苓,有些愁人。
“你今晚可以练练。我会指导你熟练这具身体和使用佩剑。”袖中的蝴蝶轻轻动了一下,传音给沈长阶。
这句话可以换个意思理解,就是说沈长阶今晚可以不用睡了。
沈长阶哀叹一声。
江封眠虽然人不着调,但办事还是靠谱,他一路稳稳当当地把沈长阶送回水榭,
但这靠谱并没有持续多久,进入院中,江封眠一见到满院的凤蝶就眼神发光,死活又在他的院子里赖了好些时侯。
直到沈长阶忍无可忍把人扫出去,院里才消停下来。
而被江封眠满院追的凤蝶们四处逃窜,缩得几乎不见踪影。直到院里安静下来,那些蓝色的碎光才浮现出来。
沈长阶静静望着那些渐渐现出的凤蝶,在原书里,江封眠是在死前都拼死保护沈长阶逃出去的人,尽管最后沈长阶也没有逃过薛瑶的虐杀。
江封眠是沈长阶的师兄,人没个正形,但却拼尽全力担起了作为剑锋峰主的责任,作为浮云州江封家的人,有着家族庇护的他本可以全身而退,但前提是抛下苍央宗的一切。
他没有这么做。
等回到水榭,他已经缓过来不少了,至少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温和的灵力在经脉流动,原本应该是反噬的内伤都在一点点被修复。
沈长阶抬起手,试着催动意念,指尖顿时出现了些许浅金色的光。
还不错,他满意地收回灵力。
原身记忆还在,沈长阶站起身来,望着满院的狼藉,叹了口气。凭借着记忆,他先是给自己捏了个去尘诀清理了一下,而后才开始简单打理了一下庭院。
傍晚出去前还烂漫的一池荷花此刻像是遭受了风雨摧折了一样,焉哒哒的,更有不少的花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太心疼了,沈长阶折了两朵还算完好的荷花带回内室,插进花瓶里,算是当个点缀。
万物有灵,在察觉危机过后,那满院的凤蝶早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沈长阶回到床榻上休息,除了身体里已经自动畅通运转的灵力以外,那种自穿书后如影随形的疲劳与无力感也消散一空。
按理说修仙是不怎么需要睡眠的,可以用打坐或者修行来替代,但沈长阶已经习惯了保持作息,也没有修为上的担忧,于是心无旁骛地睡了。
*
许是昨晚受到的冲击太大,沈长阶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悠长。
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简单披上外袍走出内室,推开门,就见一个身影端端正正地立在他的屋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些东西。
沈长阶原本残存的睡意在看到来人后,打了个激灵,倒是清醒了些。
“长风?”他认得这少年,是顾明黎座下首席大弟子安长风,他凝了神,望见了少年肩上一片露水。
沈长阶不由得有些惭愧,也不晓得这少年在这等了多久。
安长风倒是无半分怨气,见他出来,认真地给他行了个礼,才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他:“师伯。”
?这怎么叫的他这么老呢,沈长阶昨晚才对镜端详过自己的容貌,沈长阶原身20来岁便已结丹,故而容貌不变,且本就生的濯濯如春月柳,唇瓣却偏薄,因为常年待在药室,肤色更是泛着微地冷白。
“这是师父命我送来的一些滋补的早点,让我叮嘱您半个时辰后在山门汇合。”安长风将东西交给他后,又行了礼,匆匆离开了,想是还有其他事做,只是在他这耽误了不少时间。
沈长阶拎着饭盒走回去,揭开,只是很平常的药膳和清粥小菜。
修仙人早已辟谷,对饮食要求不高,这才一小会,他已经怀念起现世的各种珍美佳肴了。
也不知道这次去浮云州,能不能找到些好吃的。
他简单收拾了下,从乾坤袋中拿出自己的佩剑,茯苓剑身细长,通体雪白,在催动灵力后,剑身更是泛着一层淡淡的寒光。
沈长阶挥了挥衣袖,手指抚过着茯苓,凭借记忆随手挽了个剑花。
“宿主快动身吧。”001无奈地劝道。
拢过系统寄身的凤蝶,沈长阶一跃至剑上,一路御剑而下。
而在他的身后,长天外云卷云舒,风掠过青山,顺着奔腾不息的江河,向着远方而去。
这一次,他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见薛瑶呢?
*
“阿酿,阿酿,还睡么?快起了,母亲今日给阿酿做了酒酿圆子,还加了他最爱的桂花蜜呀。”院中的秋意正浓,桂花在丛丛簇簇的盛放,清甜的香裹在女子温柔的轻哄声里。
“娘亲.....让阿酿再睡一会....."睡在屋内的小孩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目就是一片灿金色。
窗外的桂花已经全开了,桂花落了一地,织就了整个世界的底色,远远望去,整个世界似乎都是金色的。
“娘亲,你在哪儿啊?“小孩走出门,却没望见自己的娘亲。
袅袅的清香仿似缥缈歌楼上悠远的琴声,母亲的声音愈发微弱。
“娘.....娘亲?”小孩呼唤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琴声激荡,发出铿锵的金石之声,小孩后退一步,眼里噙着泪水。
世界在迅速崩塌破碎,桂花变成了流不断的血迹,清香变成了烟火熏人刺鼻的气味,尖叫哭喊绝望的声音充斥着这个疯狂的梦境。
“娘.....”破碎的梦戛然而止,连追忆过往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在漫无边际到让人窒息的黑暗里,那双眼睛依旧紧闭着,只是眼角的泪珠不断滚落。
“我还想吃您做的酒酿圆子。”沙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久久回荡着,再也没有记忆里的人能给出回应。
*
一路御剑飞行的感觉无比的好。
沈长阶来到山脚,只见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
沈长阶定睛一看,顾明黎不愧是女主,持剑立在那里,恰似雪中寒梅傲然而立。
她一袭红衣如火,风华绝代,艳若桃李。
见着沈长阶来了,顾明黎眼里化开了几分笑意,跟他打招呼:“师兄你来了。”
她的身后还跟了几个年少的弟子,穿着青色的同一款式的弟子装束,跟几棵小青松一样。弟子们见他来了,也跟着端正行礼。
沈长阶内心暗暗感叹年轻真的好,那一溜的青葱水嫩,纵使天赋异禀,到了元婴期,原身也已经近百岁了。
他甩了甩袖子,端着清冷的架子示意自己知道了。
苍央宗宗门有个不成调的规矩,每隔一段时间不同峰的仙尊都要带几个宗门弟子出去历练,非专修自己本门术法的也无妨。
美名其曰见多识广。
沈长阶怀疑那就是为了方便某些偷懒的门主罢了。
顾明黎带的不止是只有他的首席大弟子安长风,还有着其他峰上的子弟。
见着沈长阶,几个弟子都在好奇地打量他,因为原身性格孤僻,又鲜少现于人前,带弟子出去历练的事沈长阶就没干过几回。
为了节省时间,顾明黎从乾坤袋直接拿出一个方舟,免去了一行人御剑飞行的奔波。
一进入飞舟,顾明黎调设好路线,叮嘱了弟子们一些注意事项,就转而回房间打坐修行了。
只能说不愧是原著里薛瑶的师尊吗,有天赋还很努力。
“安哥哥,这是茯苓仙尊吗?”连翘月站在安长风的身后,软了声音问。
安长风扶着剑,点点头:“听说这次积玉仙尊有事。”
“说回来,积玉仙尊可大方了,每次出门历练都会给我们带各种东西。”队伍里的另一个少女笑嘻嘻道。
沈长阶暂时没上前去显出存在感来,捏了隐藏气息的术法站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
茯苓是沈长阶的封号,取这个倒没有什么规矩。
例如顾明黎就简单粗暴地取了名字作为封号。
他走在方舟上,苍央宗不愧是一代仙门,财政预算给的是相当充足,这方舟内置不少房间,配置周全。
而且还设置了不少防御阵法。
一个大型防御阵法的运行就需要上百颗灵石来支撑,而方舟上竟有数十个不同防御阵法在不间断的运行。
好一个财大气粗。
估计是系统在袖子里被憋的辛苦,甫一上方舟就窜了出来。
也不知道其他光明凤蝶是怎么溜进去的,当沈长阶抖抖袖子的时候,一群光明凤蝶扑闪着撞了出来。
沈长阶一惊,蝴蝶细碎的蓝光落了沈长阶一身。
“啊!”连翘月突然惊叫起来。
“茯苓仙尊......?”安长风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而远处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朝气蓬勃的弟子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沈长阶慢慢扭过头去,只见一群弟子迷惑又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近处的自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怕世界一瞬间陷入了安静。
这会儿,霎是沈长阶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大概蝴蝶是有什么特殊作用,当那蓝光砸过来后,他身上的的隐藏气息的术法就直接失效了。
沈长阶一口血咽在喉咙,顿时说不出话来。
系统他又坑我!!!
“001你又误我!!!”沈长阶咬牙切齿,疯狂在心里含泪控诉这系统八百遍。
系统瞬间熄火,它默默选择收起翅膀装死。
如果说沈长阶是尴尬地要抠地。
但是其实在弟子们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碧空如洗,一片澄澈,灿金色的阳光倾泻在那人的身上,又落在那青丝,与光明凤蝶的碎光交相辉映。
沈长阶垂眸,指尖上停着一只蝴蝶。
他身边还有许多凤蝶萦绕着,一众弟子看得有些出神。
“是谁说茯苓仙尊阴沉的?这明明是谪仙一般的人啊......”某个小弟子喃喃道。
沈长阶轻咳一声,虽然搞不清楚他们什么状况,但还是不要这么尴尬的安静了。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记得,除了此行带来的符峰峰主连倾的女儿连翘月,还有一位弟子间的佼佼者了。
夏雁思是个爽朗的姑娘,她上前一步,眼里闪着好奇。
“仙尊我能仔细看看你的蝴蝶吗?”这姑娘倒是不怕人,大胆上前问道。
沈长阶笑笑,招了招手,几只蝴蝶就听话地靠近:“给你玩会。”
夏雁思挽起袖子,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一看他十分好相处的样子,其他弟子也热络地聚了过来,你一句我一言问他许多事。
这么闹着闹着就到了浮云州的地界。
当顾明黎从内室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一群弟子围在沈长阶身边打成一团的样子。
她挑了挑眉,别人不了解自己这个师兄,她可熟悉得紧。
打小她这个师兄就不爱跟人来往,往药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小时候甚至让师父操碎了心。
自从闭关出来后,师兄的心境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沈长阶若是知道她这么个想法估计要冒冷汗,毕竟她这师兄壳子还在但是芯换了个干干净净。
顾明黎走近,告知他们桂花镇快到了。
桂花镇。
沈长阶一听这个名字迅速打起精神,为什么,因为薛瑶就在那儿啊!
因为方舟属实是有点过于瞩目,于是他们边在郊外停下。
顾明黎卷袖收起方舟,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桂花镇,首先便寻了个客栈住下。
客栈的掌柜眼尖,瞧见是仙家弟子,又衣着不凡,见着人来顿时眉开眼笑,热络地招呼他们坐下。
此时店里人也不少,掌柜的忙招来店小二,怕人招待不周,又亲自叮嘱。
来的店小二也是个上道的,说:“我们浮云州的桂花酒可是极其有名的,其中就数我们桂花镇酿出的酒最绝。”
“仙长们可一定要尝尝,我们这的桂花酒啊,连苍央宗上的积玉仙尊都赞不绝口! ”
“真的吗,居然连师叔祖都尝过桂花镇的酒?”一些弟子像是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纷纷激动起来。
顾明黎闻言八风不动,低头抿了一口茶。
再抬起头时,她淡淡扫了几眼过去,一群还想继续打听的弟子顿时像小鸡崽一样安静下来。
只有夏雁思偷偷冲沈长阶吐了吐舌头。
沈长阶不由得有些失笑,他这师妹看着什么都好,就是这性格冷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向店小二问起桂花镇的事。
因为此程的主要目的在别人眼里终究还是历练。
本来这件事也寻不到仙门的头上,因为桂花镇一开始只是许多婴孩失踪,按理说只是划归官府管。
但查了许久都并未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失踪的婴孩却越来越多,闹得桂花镇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镇里的桂花树迅速枯竭,有妖怪的传闻甚嚣尘上。
当地的商人大户屠老爷老来得子,可这十八房小妾生的儿子在满月酒的当天就失踪了。
屠老爷心尖上宠的十八房小妾日日以泪洗面,屠老爷又和苍央宗有些渊源,一个大手笔就把人请来了。
经过半日的行程,众人简单商定了一下,决定先修整歇息,明日再前往屠府探听消息